第14章 14(1 / 1)

事情過去了三天,派出所一點消息都沒有,這讓龍雲如坐針氈、焦慮不安。兩個壞家夥威脅的話語一遍又一遍在腦際回響,她的心始終懸著沒有著落。看著母親茶飯不思、睡不安寢,勞心費神而又無計可施,龍青隻能跟著唉聲歎氣,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江魏看在眼裏,他的心中滋生了一種強烈的渴望——如果自己懂法律能幫上忙該多好,於是他激動不已地想起了當律師的父親。之後,他第一次向爺爺提出請求——想給父親打個電話。

次日,魏藍從省城趕到江魏學校。當江魏和龍青歡欣鼓舞地帶著這位救兵站在龍雲麵前的時候,一場十幾年前的舊恩怨就這麼鬼使神差的不期而至了。

“原來是舊相識”,魏藍微微笑著——那種久而久之形成習慣的職業性表情,稍稍欠了欠身,向龍雲伸出手。

他體形略顯瘦削但並不單薄,貼身的潔白襯衫下呼吸起伏的胸膛給人堅實的感覺,筆挺合身的西裝以及漆黑鋥亮的公文皮包襯出一位職場人士的魅力。曾經少不經事的小夥子脫胎換骨地蛻變為一個成熟穩重的男人。

變化那麼大,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盡管換了個精幹利落的發型,但頭發仍然是天生的深棕色。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她的身體猛的繃緊了,隨之以不易察覺的餘光瞥了一眼龍青,眉頭便不由得蹙縮起來。

“差點沒能認出來,魏大律師”,她故意遲疑了三秒,伸手輕握了一下以示招呼。倔強的女人啊,不願意坦承自己竟能一眼認出多年前離她而去的男人,隻好自欺欺人,在一次平淡得不能再淡的見麵招呼中也要爭個你輸我贏。

四人對坐,八目相望。沒人逃得過歲月,十五年時間,把來不及做新人的戀人變成了故人,把年輕懵懂未能負責任的愛情變成了鮮活的少年。

“不知道你也搬來這裏”,魏藍打量了一下店內陳設說道,“伯母不在家呢?”。

他突然覺得問得有些輕率,十五年對於上了一定年齡的人來說是一段長得難以期望的歲月,它意味的不是在不在家,而是在與不在。

龍雲似乎察覺了他的尷尬,連忙語氣輕快地接話道:“她去買菜了,待會兒就回來”,旋即對沒讓他自慚說錯話而暗呼可惜,隨之又給自己那窩窩囊囊的體貼找了個理由——畢竟他是來幫他們的。

魏藍麵露輕鬆之色,正準備問問生活近況,這時他發現,應該是他和她發現兩個孩子滿臉狐疑地神情盯著他剛剛發出半個“最(近過得怎麼樣……)”字的嘴,他愣住了,於是那個嘴型就像要獻上一個親吻,他隻好抿了抿嘴,把後麵的話吞了下去。

“該說說流氓了不?”江魏搶過話頭,龍青頗用力地點點下巴道:“嗯嗯”。他們不明白,第一次見麵的受害人和律師怎麼會有家常好扯,就算是舊相識吧,該有多舊啊,他們長這麼大都沒見過,甚至也沒聽大人提過,疏遠的程度也就到盡頭了吧,這“搬家”“買菜”什麼的也跑題太遠了。

“行,我說……不不,你說……”魏藍攤開手掌向龍雲做了個請的姿勢。

聽完案情經過,魏藍表示這隻是個小案子,容易解決,讓他們盡可放心,三個人得到了專業人士的切實回應,心頭的陰霾拂去大半,龍青正要籲出一口憋悶數日的長氣之時,她的母親提著菜籃顫顫巍巍地推門而入了,她使勁眨巴著一雙渾濁的老花眼,不敢相信——那個讓女兒嚐盡未婚媽媽之苦的青年,那個雖然與她沒有母婿之名但確是外孫父親的青年——如今竟然在這裏與他們有說有笑。

“魏?魏藍?”,她含混地咕噥出這個名字,骨瘦如材的手像要驅趕瘟神似的懸在空中不停顫抖,那張閱經滄桑、蛛網遍布的臉龐被心中噴薄而出的不可思議的複雜情緒浸透了。

“伯母,好久不見”,魏藍的問候向老人證實了她看到的一切並非錯覺。

“小青,小青,到外婆這來,到外婆這來!”老人家激憤地丟下菜籃子,攬著過來攙扶她的外孫往閣樓走去。

扶著外婆的龍青扭頭朝江魏使了個眼色示意老人家可能不太舒服需要休息,但外婆怪脾氣上來了,一手把他的頭使勁擰轉回來。於是龍雲匆匆送走了魏藍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