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天妖駒見他擅闖險穀,心頭大急,想要再阻已不能夠,便也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後,萬分謹慎地提防著範輕舟會從暗處偷襲自己。
滿穀的殘枝敗明夜被他們踩得沙沙作響,此時正逢初秋,天地已現蕭瑟之意,更兼此時又是黃昏,秋風一起,枯明夜紛飛,滿布於天地之間,迷亂人眼,此情此景,倒頗有幾份悵然的詩意。
但突眼妖狼與飛天妖駒卻皆無心觀此美景,他們匿息定氣,步步小心,全神備戰,小心提防著匿於暗處的範輕舟。
昏瞑沉沉,幽穀之中,隻有突眼妖狼及飛天妖駒以足觸之淺音,而正因此細不可聞之音,才襯得幽穀更幽。
而匿於暗處的撲香劍主範輕舟,卻還是悄然無息,不知藏身何處。
突眼妖狼雖在盛怒之下,闖入穀中,但他亦絕非愚蠢冒進之人,步步謹慎,最後,在實在無法肉眼辯查範輕舟藏身之所時,便怒嚎一聲,口念法咒,驅動法身,釋出靈識,閉目遙控靈識於周近探尋。
那一股妖力凝聚的靈識,竟然化著一個綠色光球,在這怖暮之中,淩空穿行於叢林之間,來回遊繞,卻是最終也未能探出一絲有利線索。
突眼妖狼又禦靈將整個葬心穀徹底探查了一遍,仍是無果。氣得心底火出,全身竟複化著一道黑煙,獨留一顆狼頭於上。狼眼突眸之處,兩道綠光一閃,仿如鬼火。卻是那遊繞於空中的靈識,竟分著兩股,疾電般地退回到他的眸中。
突眼妖狼狂性大發,狼頭仰天一聲長嚎。
經他此嚎之後,天地之間竟發生了翻然巨變。適才還是未入夜的昏瞑之時,卻被這一聲狼嚎,仿似疾速加快了時間運轉,天色立即一片漆黑,而後漆黑的天際裏,一輪圓月正悄然升起,又緩緩掛於中天。
巨變一生,穀中立起異象。僅在這殘日落,明月升,星鬥漫天之時,竟仿似於星宿之間,忽然又亮出了一顆碩大的紫色流星。自東而來,瞬息間便穿行千萬裏。
紫星劃影而下,尾拖燦紫巨焰,竟然直接澱落於突眼妖狼及飛天妖駒身前一丈之處。
流星墜地之處,一股紫芒騰天而起,激起一柱數十丈遠的衝霄氣壓。
待劫炎散處,一位一襲青衫的中年文士已然站於兩妖麵前。
紫氣東來,天外飛仙!
此人究竟是何許人物?
突眼妖狼停止狼嚎,卻尤不現人形,狼目中射出一道炙人的光,冷靜地打量著來人。
此人劍眉星目,寬額削頰,鼻挺如削,顎下三綹輕須隨風起揚,雙目燦若明星。全身上下無一處不透道一股儒雅風範!
他眸中不住溢出氳氤紫氣,而神色卻是沉凝無痕,靜水無波地看著突眼妖狼,冷冷地道:“好一個突眼妖狼,隻為了引範某現身,不惜耗費功力,驅動招魂密法——月夜狼嚎!”
突眼妖狼此時目中卻無一絲輕蔑之意,他已知眼前此人必是範輕舟。難怪自己怎也找不著他,他竟是幻著紫星匿在滿天星鬥之中。
但他適才所顯露的那一手“紫氣東來,天外飛仙”的法技,著實已令自己大吃一驚。由此可見,此人之名,定然非虛。
他心中暗思對策,若果真與之撕破臉皮,一旦交起手來,以自己之功力,勢必非他敵手。但適才自己已放大言,如若不動手,又教他如何下台?隻得故作強悍,嗤之以鼻,不作一聲。
飛天妖駒見他不語,已知他心事,其實他自己亦被範輕舟的小試牛刀嚇了一跳,早存退意。是以便疾疾搶聲道:“範穀主,我等本無仇怨,你又何必為一個小小人類得罪整個妖族!不若任憑我們將之拿去,日後範穀主若有所求,我等必然全力以赴,以報今日之德。”
他之一言恰好給了突眼妖狼一個可下之階,突眼妖狼立即應聲道:“妖駒所言甚是,範兄若手下留情,便成就了我等的朋友之誼。”
他本以為此語說來得體,既使自己保留麵子,也不避免與範輕舟動手,實謂一舉兩得。
卻未料那範輕舟聞言卻是冷哼一聲,劍眉一揚,振聲喝道:“突眼妖狼,你休要不知廉恥!你是妖,我是人,你我既是異類,又是對頭,你安敢以言相辱,居然說出此等可笑之至的‘朋友之誼’來!”
突眼妖狼聞言,麵上立時掛不住了,狼麵一黑,就要發作。
飛天妖駒一看情形不對,一把將之阻住。他深知突眼妖狼定非範輕舟之敵,一旦交手,他可不想成其陪葬。是以,便向範輕舟故作恨聲道:“範穀主既然如此不講情理,不留情麵,也便作罷。隻是今日之辱,凡我妖族修真諸界,均以為恥。他日再見,必有索回之期。”
“告辭!”他言畢疾拉突眼妖狼,欲要離開此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