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菜上桌,老錢習慣性的取出銀針探進酒水,還沒等他收針,大廳另一邊的唐車就出言冷笑道:“對,好好驗驗免得菜裏有毒,咱們唐門用毒的功夫可是獨步江湖的。”
唐車話音一落,幾個原本伸手端碗的鄭家子弟,下意識的把手縮了回去。這個動作落在唐門眼裏,自然惹得對方一陣哄笑。
“******……”鄭家子弟當中馬上有人拍案而起。
“坐下!”老錢厲聲嗬斥之間扭頭看向了唐帥。
唐帥笑道:“唐車就是喜歡開玩笑,鄭家主看在我的麵上不要見怪才好!”
老錢沒說什麼,高胖子卻吱溜有聲的喝著酒道:“用毒麼,咱們是趕不上唐門。不過,禦鬼倒是還有點心得。哎,你們吃飯時也小心了,別把鬼魂一塊吃肚裏。”
高胖子說著舉了舉酒杯道:“喝啊!這酒不錯,喝著爽口,要是喝酒時候覺著嗓子眼有點涼,指不定就是喝著什麼了。”
初春時節天氣還沒轉暖,加上客棧的酒又沒熱過,誰喝著嗓子眼會不涼?唐門弟子幾乎同時摸向了喉嚨,鄭家子弟更是肆無忌憚的狂笑不止。
不等唐帥開口,謝半鬼已經冷聲道:“不好意思,我這兄弟也喜歡開個玩笑。鄭家不為玩笑見怪,唐門也該有些風度吧?”
謝半鬼已經把話擠到底,幾個站起來的唐門弟子不得不訕訕的坐了下去。
“嘿嘿!”高胖子正得意間,他掐在手裏的酒杯忽然冒出了一團火焰,他措不及防之下,被幾尺高的火苗燎到眉毛。頓時被燙的哇哇大叫,伸手在臉上連連拍打,雖然弄滅火焰卻整的灰頭土臉,尤其拍在臉上的那幾下,簡直就是自己抽了自己幾個耳光。
這回唐門弟子當場笑翻了天,幾個人連眼淚都笑了出來,梅心兒指著遠處唐相怒問道:“你怎麼放火燒胖子!”
“你有證據麼?”唐相冷笑道:“再者,這裏都是你的長輩有你說話的份兒麼,沒大沒小的東西,我要是看見你家長輩定要問問他怎麼教的你這麼沒家教。”
“你……”梅心兒被氣得小臉通紅,眼淚就在眼眶裏打轉。
按說鬧到了這種程度,唐帥應該站出來阻止,可她對謝半鬼威脅唐門的事情還沒釋懷,自然也樂得看戲。作為中間人的苦海大師和空明道長,也不願意為了一個小丫頭得罪唐門,自然也選擇了沉默。
謝半鬼扭頭看了看唐帥,後者卻故意轉過頭去裝作沒有看見。謝半鬼的這個動作自認而然的變成了,軟弱無力的求助,唐相更加肆無忌憚,伸出一隻手來指著梅心兒道:“丫頭,我這個作長輩的今天就好好教教你,以後長輩們說話……”
唐相話沒說完,他伸出來的五根手指頭像是被刀削過一樣齊根而斷,斷掉的手指帶著血珠子散落滿地,唐相才算反應了過來,慘叫之中伸手想去撿地上斷指。哪知道,他左手五指剛伸出就立刻斷落在地。唐相連連慘叫當中,舉著鮮血直冒的手掌昏了過去。
“謝半鬼你太過分了!”唐帥拍案而起,唐門弟子也扣緊了暗器瞄向謝半鬼。鄭家火神衛自然也不甘示弱,抽出火銃直指唐門。
謝半鬼不緊不慢的指著地上的唐相道:“套用他的一句話,你有證據麼?”
“你敢說,不是你廢了他的手掌。”唐帥暴怒道:“他雖然失禮在先,你卻致人殘廢,真當我們唐門好欺不成?”
鄭家方麵有數的幾個高手都沒動作,梅心兒又不足以廢掉唐相,而且唐帥可以斷定,廢掉唐相的人用的絕不是武功,整個大廳裏唯一能做到這一點的就是謝半鬼。
所以,唐帥立刻將矛頭指向了對方。
謝半鬼冷笑道:“現在知道興師問罪了?剛才你幹什麼去了,如果,你剛才不是坐在那推波助瀾,今天的一切都不會發生。我真懷疑你是不是唐門的唐帥?”
“你……”唐帥深吸了一口氣道:“我承認剛才是我不對,可是你廢了我唐門弟子的事情,也該給我一個交代。”
“我還是那句話,沒有證據的事情不要亂說。”謝半鬼似笑非笑的道:“如果你能證明,是我砍了他的手指,我可以把手伸出來給你砍,如果不能,抱歉,還請你不要有意製造摩擦。唐門和鄭家目前還處於合作的狀態。”
唐帥一掌拍在了桌子上,咬牙切齒的道:“好,謝半鬼你給我記住,唐門鄭家的事情一了,我唐帥一定登門拜訪,那時你別裝作不認識我才好。”
謝半鬼笑道:“我對女人一樣記憶深刻,尤其是沒有腦子的女人。”
唐帥再次深吸了一口氣,轉過身去揮手道:“抬上唐相,我們走!”就在唐帥離身之際,謝半鬼麵前桌子忽然從中間裂成了兩半,斷口處猶如刀切一般光滑如鏡。
唐門弟子狠狠瞪了謝半鬼幾眼,抬著昏迷的唐相回了客房。苦海大師也走了過來:“施主,你太衝動了。今天的事情,我盡力調和,也請施主以後不要意氣用事才好。”說完,也不管謝半鬼能不能聽得進去,招呼弟子轉回了客房。
老錢也招呼鄭家火神衛道:“那飯菜收拾一下,拿回客房吃。明天天亮之前,誰也不許出來。”
高胖子一進客房就嚷嚷道:“痛快,老弟真是太痛快了,我就知道你心疼梅丫頭,不會輕易放過那孫子。”
老錢卻搖頭苦笑道:“這口氣是出得痛快了,可是跟唐門之間怕是沒法善了了。”
“無所謂!從我用秘法斷了他手指開始就沒想過要善了,唐門準會來找麻煩,做好準備吧!”
謝半鬼吊兒郎當的道:“老錢,我知道你有顧慮。但是你別忘了,唐門上下從來就沒把鄭家放在眼裏,就算我在我們搬出錦衣衛那些凶神之後也一樣,不給他們點顏色看看,他們就會得寸進尺。給我們增加重重阻撓,我做的一切,一是為了給心兒找場子,二也是為了讓唐門把我們放在平等的位置上。”
“車馬炮”三個人剛一回到客房,唐炮就氣得摔了杯子:“帥姐,也真能忍,唐相都被廢了,她還忍得住。要是換成我主事兒,立刻上去剁了那個謝半鬼。”
唐車強忍怒火勸慰道:“現在是非常時期,帥姐作為主事人,自然有她的考慮……”
“忍忍忍……忍到什麼時候?”唐炮不等唐車把話說完就怒吼道:“人家都已經騎在咱們唐門頭上拉屎拉尿了,你還讓我忍,這筆賬是不是就這麼算了?你們怕錦衣衛,我唐炮不怕!”
“胡說八道!”唐車也跟著動了肝火:“咱們七個一起出生入死這麼多年,我唐車怕過誰來?這筆賬當然不能就這麼算了,等到老祖宗仙蛻的事情解決完,咱們一起去找謝半鬼算賬。不剁了他的手,我唐車就跟他姓!”
“好!我聽你的!”唐炮見對方有了態度,脾氣才稍稍收斂了一些。等他剛一轉頭看見唐馬抱著個飯碗在那狼吞虎咽,剛剛降下去的火氣就又竄了上來:“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唐相剛廢了,你還有心吃飯哪?”
唐炮怒斥間伸手去搶唐馬的飯碗,哪知道對方手上也帶著力道,兩下一使勁,把飯碗從中間掰成了兩半。,唐馬拿著空碗含糊不清的道:“我餓——”
“你……”唐炮話沒說完就見唐馬哢嚓一下把飯碗咬下來一塊,塞在嘴裏嚼得哢吧直響,像米湯一樣粘稠的血水從他嘴角上大滴大滴直往下落,唐馬卻像是渾然不覺,抓著飯碗又是一口,連米帶碗的一塊吞進了肚子。
“你瘋了你……”唐炮伸手要捏唐馬的下巴,對方伸頭一口咬在了他手上,順著他手臂撕下了塊肉來。
“你你……”唐炮疼得手臂直抖,腦門上跟著冒出一層細汗,眼看著唐馬把從他手臂上的肉囫圇個的咽下去,抬起頭看著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副染滿血水的牙齒,就像是頭剛吃了人的惡狼。
唐車騰地站了起來,手上扣著暗器厲聲道:“唐馬你怎麼了?”
唐馬像是沒聽見對方的怒吼,扇動著鼻子向自己的身上嗅去,臉上跟著露出了令人心寒的貪婪。
唐炮、唐車眼睜睜看著唐馬撕開了自己的衣服,張口把胳膊上的肉一條條的撕了下來,塞在嘴裏大嚼。僅僅三兩下的功夫,就把自己右手小臂吃得隻剩下了白森森的骨頭。唐馬卻還不肯罷休,張嘴又向自己左手咬了下去。
唐車使出擒拿手刁向對方手腕,一邊大喊道:“快去把帥姐和唐士找來,唐馬可能中邪了。”
“怎麼回事?”唐炮剛一開門就見整個客棧變成了黑漆漆的一片,周圍的一切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像他們的客房被人從客棧剝離了出來,挪到了無盡的黑暗當中。
唐炮明明看見自己腳前可能就是走廊的地板,卻不敢伸腳去試。他怕自己會忽然一腳踏空,不知會掉到什麼地方。他越是這麼想就越覺得房門外麵的走廊在漸漸縮小,就像是被黑暗一點點的吞噬。
偏偏他邁出腳不止怎麼也縮不回來,還從腳踝上傳來一陣被緊箍著劇痛,他甚至能清清楚楚的感覺到有五根手指正一點點的滲進肉裏,就像有人躲在抓著他腳踝,拚命向黑影裏拉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