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紀連海傳奇

紀連海西方文學喜歡寫“灰姑娘傳奇”,貧窮少女穿上水晶鞋,在舞會上遇到白馬王子,從此命運完全改變。中學教師紀連海登上專家學者雲集的百家講壇,一舉成名,從此一家一家電視台做節目,一本一本出書,天上飛來飛去,天南地北演講,做“脫口秀”,當主持人,張泉靈和他對話,侯耀文和他聊天,郭德綱借“捧哏”開涮。中學教師紀連海比大部分上百家講壇的名牌大學教授還紅,成了傳媒時代創造的傳奇。教育學把紀連海這樣的人叫“可塑性很強的人”,那麼,冥冥之中,什麼幫助了紀連海?成全了紀連海?塑造了紀連海?有位朋友說:是“無知無畏”塑造了紀連海,正因為他對許多高等學校的人談虎色變的事一無所知,他也就一點兒不怕。正因為他不怕,他就特別放得開。正因為他放得開,其他人謹小慎微、兢兢業業未必辦得成的事,他懵懵懂懂、莽裏莽撞就辦成了。真誠坦率一嘎小我好奇地跑到北師大二附中聽紀連海的課。我想知道:既然百家講壇把聽眾定位於“中學程度”,而中學教師紀連海的收視率又高,那麼,紀連海在百家講壇上的課跟他給高中生上的課是否一個樣兒?我告訴紀連海:不要驚動學生,紀連海大概對外邊的人來聽課已習慣了,還是堅持向學生通報我的到來,他的介紹幾乎讓我噴飯。紀連海說:“今天來咱們課堂的是山東大學馬瑞芳教授。”學生回頭好奇地瞧,有人悄悄念叨“說聊齋”。紀連海接著說,“馬教授就是在百家講壇說聊齋的。其實馬教授的《紅樓夢》研究比聊齋研究深入得多,可是百家講壇派研究《紅樓夢》的講聊齋,派寫小說的講《紅樓夢》。”“派研究《紅樓夢》的講聊齋”,這是哪兒和哪兒?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判斷呢?二十多年來,我不是一直研究聊齋嗎?而照紀連海的說法,百家講壇豈不成了派張飛使用青龍偃月刀,派關羽使用丈八蛇矛啦?下課後,我問紀連海:你為什麼說我是研究《紅樓夢》的說聊齋?他想了一會兒,說:“胡小偉說的呀。他說,其實馬老師是研究《紅樓夢》的。”胡小偉這話,從某種程度上說是對的。二十年前我曾和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所的胡小偉一起開過紅學會,我封了喜歡信口開河的胡小偉一個“聊協八段”。那時我參加紅學界的活動比較多。後來就把主要精力放到研究聊齋上了。而紀連海就把從胡小偉那兒聽來的道聽途說正兒八經說給學生聽。這大概就是紀連海的風格吧。聽了一節課,我驚訝地發現,紀連海給高中生上的課,居然比在百家講壇講得理論性強!這是咋回事?我困惑莫解。下課後紀連海請我吃川菜,這嘎小子的吃相讓我樂不可支。我們點了四個菜:紅燒黃魚、辣炒雞腿菇、日本豆腐、桂花藕。紀連海要了兩瓶啤酒,一人一瓶,給我倒上一杯啤酒,碰杯!然後就自顧自往杯裏倒酒,既不讓酒,也不布菜。紀連海的眼睛近視到隻看到眼前的菜,他就認準隻吃最靠近自己跟前的那盤菜。我邊吃邊瞅著眼前這個既真誠坦率又“渾不論”的小廝樂。這小廝多年輕啊?跟於丹一樣,是我大學畢業那一年出生的。百家講壇最年長的周汝昌先生,去年錄節目時,年方八十七歲,須發全白,眼睛近盲,張著沒牙的嘴徐徐道來,聞訊趕來聽課的觀眾幾乎爆棚。紀連海登台時在講壇最年輕,不久,最年輕的成了康震,三十六歲。周汝昌是民國時大學生,康震是“文革”後大學生,百家講壇“四世同堂”啊。紀連海仍然執著地隻吃跟前的雞腿菇,我把另一盤菜換到他跟前,他渾然不覺,接著伸筷子去夾我剛剛夾過的紅燒黃魚。我不由得想:小子唉,沒看到盤裏兩條魚?按照常規你該夾我沒夾過的另一條!紀連海一邊搛魚,一邊大發議論:“馬老師,您發現沒有?上百家講壇的,人生都有點兒曲折,就說易老師吧,他高中畢業不上山下鄉,能有今天嗎?上講壇的老師都有點兒怪。百家講壇是個‘怪物公司’!”我大樂,心想,小子唉,這你就“少所見而多所怪”啦。豈不知,在很多人的眼裏,百家講壇的老師們,惟獨你紀連海是“怪物公司”!上百家講壇的教授,大多沒啥奇怪,雖然一些人的人生道路上有點兒溝溝坎坎,畢竟還是照一步一個腳印、循規蹈矩的學者路子走來。隻有你紀連海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大膽兒”,什麼沒學過的東西,都敢戳;什麼沒經過的事兒,都不怵;什麼沒見過的世麵,都不大驚小怪!紀連海,真誠坦率一嘎小,他的人生經曆頗像連續性陰差陽錯傳奇。手舞足蹈一主講紀連海說:“上百家講壇,不能跟在學校上課一樣,用課件,你用課件,觀眾就看課件,就轉移對你的視線了。”我聽了這話想:這小廝聰明,而且能琢磨事。紀連海又說:“我給學生上課,有學生在課堂上打瞌睡,我就回去就琢磨我講的有什麼問題。打瞌睡的經常是男生。男生和女生不一樣。男生啥事都知道,你再講他知道的,他就趴那兒打瞌睡了。可是男生知道的事女生不知道,你不講,女生該知道的不知道。我就既講男生知道的、女生不知道的,又隔三岔五拋出個男生不能回答的問題。我就是讓男生知道:‘小子唉,你還嫩著呢。’我在百家講壇講呢,也隨時注意觀眾什麼愛聽,什麼不愛聽,調整我的內容。”我聽了這番話想,這大概就是中學教師和大學教師的不同,中學教師關心學生有沒有興趣,講課內容對學生高考有沒有用處,大學教師關心自己有沒有講夠深度,對於提高自己的學術地位有沒有用處。我問紀連海:“你在百家講壇講課,好像不看講稿?”“我怎麼不想看?我看不見啊!”紀連海說著,指著眼前報紙上的一號字大標題,“我隻能看清楚這麼大的字兒!”我看看戴著啤酒瓶底一樣近視眼鏡的紀連海,哈哈大笑。在百家講壇講演不看講稿,是很大的本事。往往說明主講人觀點清、邏輯強、資料熟,博聞強記,瀟灑自如。紀連海不看講稿,卻因為他根本看不清講稿!紀連海初次在講壇亮相時,我很不喜歡百家講壇推出這樣的主講,我看不慣單口相聲式的講課方式,聽不慣北京土話,不樂意看紀連海令人眼花繚亂的手勢。私下還有點兒想不通,名曰“百家講壇”,怎麼著也多少得是哪方麵知名專家,中國有那麼多著名大學,那麼多著名教授,那麼多“家”,為什麼偏偏挑了一位模樣兒稀鬆平常的中學教師?紀連海,特別是他的妻子肯定不喜歡我用“稀鬆平常”這詞兒,人總喜歡接受他人恭維,紀連海同樣喜歡有人說他長得有派。有一次他到某地講演,有人說“紀老師長得挺像郭沫若。”紀連海大喜。紀連海的妻子津津樂道地把這話告訴我。我聽了這話,就從近處仔細瞧紀連海,哦,那高度近視的眼睛確實跟郭沫若有兩分相像,但整個形象絕對不像。郭沫若有大文豪的“文氣”,紀連海卻多少有幾分“猴氣”。他在百家講壇講課時,更是一個勁兒手舞足蹈。我個人理解,登百家講壇講演,即便不一定“非禮勿言非禮勿動”,至少該“站如鬆,坐如鍾”,有點兒學者的穩重勁兒,手勢應盡量少。而紀連海演講,沒一刻安寧,沒一刻斯文。不是揮舞左手,就是揮舞右手,要不就幹脆舉著雙手。那樣子,像藏族兄弟跳“巴紮嘿”。有趣的是,我家裏的年輕人就喜歡看紀連海手舞足蹈,一邊看,一邊樂得嘎嘎的。而手舞足蹈的紀連海創造了百家講壇最高收視率,幾乎是“新聞聯播”的一半兒。至今沒人超過。這真是不可思議的傳奇。公道自在人心紀連海給人的最大啟示是:機會對所有人平等。紀連海本來可以成為什麼樣的人?按“龍生龍鳳生鳳”的習慣說法,紀連海該成為他父親那樣的人?一個大字不識,趕馬車的車夫。他的母親認三個字,自己的名字。但時代變了,紀連海讀書,而且讀到高中畢業了。對一個高度近視的人來說,上學是很困難的事,看不清黑板,怎麼辦?紀連海用“換工”的辦法得到課堂筆記:同學記筆記,他下課後抄同學的筆記,作為補償,他替同學寫作業。紀連海的父母沒文化,但智商不低。中國廣袤的土地上有不少農民兄弟,即便一個大字不識,也有良好的智商。紀連海就是這樣一個農民的兒子。他高中畢業時,報考北師大,考的分相當高。不管是學校還是鄉親都認為紀連海的大學生當定了。沒想到,比他低二十分的同學接到錄取通知書了,紀連海沒接到。發生了什麼事?小道消息說:紀連海未被錄取是因為高度近視。但按規定,近視不是拒絕錄取的正當理由。那麼,是其他什麼事兒?農民的兒子紀連海,根本沒門路,也想不出門路,甚至根本想不到需要想門路來查問這事。紀連海到生產隊報到,上不了大學,安心當農民吧。那時人民公社還沒解散,生產隊長派紀連海打棗,他打了一天棗。隊長又派紀連海去趕馬,他趕了幾天馬,因為父親是趕車的,紀連海會駕馭馬,把馬趕到地頭上一放,自己玩兒。隊長本來認為紀連海要成為村裏第一個大學生了,沒想到事情成這個樣兒。他同情這個分數考得高卻進不了大學的農家娃。告訴紀連海:你先慢慢幹著,年底結清了賬目,換你做小隊會計。忽然,公社找紀連海,要他教中學。教什麼?英語。紀連海堅決拒絕:我一個中學生怎麼教中學?我也不會英語。對他的回答是當時還流行的毛主席語錄:你就幹中學,學中幹唄。紀連海教了幾周英語,突然接到通知,讓他到北京師範大學報到。原來,就在他打棗、趕馬、教英語的這段時間,母校老師千方百計地、執著地給這個農民的兒子爭取權利,終於給他找下了上大學的資格。紀連海還一直蒙在鼓裏。紀連海入學時,一學期已過去一半兒。紀連海根本沒想自己能不能進大學,卻愣是進了大學。這是個“公道自在人心”的傳奇。運氣來了山擋不住紀連海畢業後,在昌平教中學。他結婚了,妻子是山東青州人,旗人。青州有個“北城”,是滿族人聚居區。我聽紀連海無意中說到妻子是青州人時,就感歎“人生無處不相逢”。青州是我的故鄉,建國初期叫“益都”。而“北城”恰好是先父五十年前做益都縣副縣長時管轄的地方。父親分管教育、衛生、民族、宗教。在我印象中,他最初騎著自行車往北城跑,後來又坐著吉普車往“北城”跑,解決滿族群眾的教育和就業問題。“北城人”在青州土著眼中有點兒“另類”。青州人都講魯中土話,北城人一口地道的北京土話。不管他們在青州住多久,永遠說北京土話。紀連海和妻子每個月去一次北京城裏,逛街,買衣服。2001年三八節,昌平中學給女教師發禮品,順帶給男教師發一半兒禮品,紀連海順手拿張報紙包禮品。回到家往外拿禮品,突然看到包禮品的皺皺巴巴的報紙上有個廣告:北京師範大學第二附中招聘曆史課教師。紀連海到過北師大附中,在他印象中,那個地方太好了,現在有個機會,何不試一試?他告訴妻子,他要去應聘,妻子認為沒什麼可能。紀連海說:反正咱們也得到北京買衣服,何不“摟草打兔子”順便試一試呢?紀連海自己沒有打印機,找個地方打出三份簡曆,到北京師範大學二附中應聘。接待的人告訴他:幾天後的晚上通知他一個題目,他第二天一早來試講。紀連海試講完,又毛遂自薦地告訴師大二附中的人:我學過電腦專業,會各種電腦操作。然後,打開一台電腦,表演如何製作課件,如何處理程序……不到一星期,紀連海接到一個電話,一聽,愣住了。“你被北師大二附中錄取了!”紀連海向我描述這段有趣的往事,解釋他被錄取的原因:可能因為我是男的,北師大二附中曆史教研室原有的教師都是女的,她們需要一個壯勞力來幹點兒活,比如說,換飲水機上的水桶。我問:你是教研室主任嗎?他說,是。可能怕我問出“你就因為能扛水桶就派你做主任嗎?”紀連海趕緊解釋說:其他人都是女教師,就我一個男的,主任就成了我的了。紀連海頗有幾分幽默。他能夠從一個邊遠的地方中學進入名牌高中,而且做上教研室主任,在他嘴裏,居然和扛水桶聯係到一起了。一張廢報紙上的廣告,導致紀連海從邊遠地區普通中學向北京市重點高中“轉型”。他來到北師大二附中不久,學校集資建房,紀連海在北京城有根了。這是個“運氣來了山都擋不住”的傳奇。上講壇和撿小狗紀連海能被百家講壇邀請,來自製片人萬衛一個念頭:有過中學老師經曆的老師,比如閻崇年、易中天、劉心武都受歡迎,為什麼不可以直接請一位正在中學教書的老師試一試呢?閻崇年的幼子曾在北師大二附中上學,是北京市文科高考狀元,他跟閻崇年說:我們的曆史老師紀老師講課可生動啦!知道百家講壇有尋找中學教師試講的打算時,閻崇年推薦了紀連海,閻崇年其實沒見過紀連海。於是,百家講壇的編導馬琳打電話邀請紀連海試講。萬衛的念頭到閻崇年的推薦再到馬琳的電話,紀連海進入百家講壇的過程清清楚楚。而在紀連海嘴裏卻完全是另一種解釋:他之所以能接到百家講壇邀請,因為他撿了條小狗。“馬老師,您相信不相信?撿到小狗小貓,絕對會時來運轉?”紀連海對我說,“我正月十六撿到小狗,不到一個月,百家講壇就邀請我試講。您說,我上百家講壇不就是跟我撿到小狗特有關係嗎?”聽了這話,我肚子都要笑破了!作為紀連海電腦界麵的小狗“紀小虎”,是條白色愛斯基摩玩具犬,相當名貴,卻偏偏是撿來的。“紀小虎”被撿到時,正是春節期間,鞭炮響成一片,簌簌發抖的“紀小虎”胸前結了一大片冰,顯然剛洗過澡,受到鞭炮驚嚇,迷路了。紀小虎很漂亮,可以說僅次於易中天的易陽陽,“百度貼吧”有“紀小虎吧”,可以和“易陽陽吧”鏈接。現在這個世道可真有意思,兩個小畜牲都有自己的“吧”。紀連海自豪地告訴我:“我們‘紀小虎吧’,比‘易陽陽吧’早。”“你們紀小虎是弟弟還是妹妹?”我問,聽到回答,我笑道,“紀小虎可以和易陽陽做兄弟了。否則倒可以成就一段姻緣。”後來易中天聽我說這話,立即嗤之以鼻:“成什麼兄弟?易陽陽和紀小虎肯定見麵就架!”不管紀小虎這小畜牲如何漂亮,我認為第一,它比不了易陽陽;第二,它不可能是紀連海進入百家講壇的理由。可是,紀連海偏偏要把撿到小狗跟百家講壇聯係起來。天外奇談!我問紀連海:“你在試講之前看過百家講壇嗎?”“沒看過。百家講壇中午播,我在學校裏,他們重播又太晚了。”紀連海說。“你知道百家講壇是做什麼的?”我又問。“不知道。”紀連海回答。“沒聽說過?”我追根究底地問。“沒有。”紀連海斬釘截鐵地回答。我搖頭不已。紀連海根本不知道百家講壇為何物?居然大模大樣進了百家講壇?是這小廝在瞎吹?還是世界上就是有這種瞎貓碰上死老鼠的事?我又問紀連海:“假如你知道上講壇有楊振寧、霍金、蒙代爾,你還能毫不猶豫接受邀請嗎?”紀連海一臉天真地反問:“楊振寧、霍金也上過百家講壇?”我啼笑皆非。馬琳通知紀連海來試講時,還告訴紀連海:你得看看百家講壇,知道是怎麼回事,看看別人是怎麼講,你才能來試講。現在正在播出劉心武講《紅樓夢》裏的秦可卿。你參考一下吧。紀連海說,他打開電視看劉心武講《紅樓夢》,結果看到題目是“帳殿夜警”。作為曆史課教師,紀連海知道“帳殿夜警”是怎麼回事,講秦可卿為什麼講“帳殿夜警”呢?是不是劉心武推測秦可卿是廢太子的女兒?這,就是他設置的懸念麼?懸念就是這樣設置嗎?紀連海覺得自己已經弄明白,就關掉電視,總共看了五分鍾。紀連海到百家講壇試講。到了錄製的地方,還沒到他講的時間,他好奇地看前邊的人怎麼講。正在錄製的節目,是馬駿講二戰人物。馬駿講到丘吉爾和斯大林在抗擊法西斯時聯合,丘吉爾和斯大林之間電報文字內容,然後節目結束。紀連海登台。紀連海往台上一站,先不講自己要講什麼,先對馬駿的講課信口雌黃:“如果我講剛才的題目,我不會像馬老師那樣講。”百家講壇的觀眾都是自發來的,按規定,來這兒聽課,聽眾不能打斷主講人,更不能向主講人提問,但老資格的觀眾都知道紀連海是試講,講了也不一定作數。一聽到紀連海對馬駿評頭論足,馬上有觀眾大聲地問:“那你怎麼講?”紀連海說:“我這樣講,丘吉爾去和發報員說:‘嘿!給斯大林發個友好的電報!’電報員問:‘為什麼給共產主義惡魔發電報?’丘吉爾回答:‘你想消滅惡魔,你就得和惡魔的姥姥聯合!’”觀眾還是不依不饒地問:“誰是惡魔?誰是惡魔的姥姥?”紀連海說:“法西斯是惡魔,共產黨是惡魔的姥姥。《共產黨宣言》說‘有個幽靈在歐洲的上空徘徊’,‘幽靈’是陰性,照丘吉爾看,共產黨是惡魔,馬克思一百多年前說共產黨是幽靈,可不就是蘇聯共產黨的姥姥?”觀眾哄堂大笑。在百家講壇錄製現場,從來沒出現過這樣的怪事。百家講壇的主講人之間,最忌諱對同台講演者說三道四。紀連海一個來試講的,居然對老主講人言三語四。實在不知道自己吃了幾碗幹飯!紀連海隻看到前邊講課的人穿著軍裝,看不清講課者肩上還扛著四個星,是大校,還是博士。我估計,即便紀連海知道,他也照講。這小廝簡直是個愣頭青,行事根本不著調。更不著調的是,紀連海講完下台,聽到一位編導對另一位編導說:咱們的節目一集是四十五分鍾,紀老師講了八十分鍾。紀連海馬上說:“我再講十分鍾,你不就能‘裁’成兩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