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好孩子康震哥哥康震(2 / 3)

個暑假,又是一個大詩人,康震講得很出彩,收視率超過百分之二。在純文學講述中,這樣的收視率已經非常難得了。康震談到自己講蘇軾時,謙虛地說:蘇軾是高端人物,是大家喜歡的人物,本身就有吸引力,容易講好。可惜最後兩集不太理想,因為開學了,事多了。2004年登上百家講壇的康震,是名副其實的“小康震”,滿頭青絲如墨染;2006年講完蘇軾的康震,是大名鼎鼎的“康震哥哥”,鬢角已有幾根銀絲。百家講壇真是比歲月還催人老的地方!熱點話題康震說起講三大詩人,說:李白、杜甫、蘇軾、如果知道我如何講他們,他們會高興的。這從何說起?這就牽涉到百家講壇講“熱點話題”的問題了。李白、杜甫、蘇軾雖然是路人皆知的大詩人,他們生平中的許多問題,卻基本不為人知。以李白為例:李白到底是不是碎葉人?如果他是碎葉人,他的故鄉豈不成前蘇聯了?那麼——李白是不是金發碧眼?李白為什麼不參加科舉考試?為什麼不做官?李白這麼浪漫,他到底有沒有紅顏知己,有幾位?李白到底怎麼死的、死在什麼地方?李白有沒有後代,如果有的話,為什麼沒變成“小李白”?……康震講了這些問題,還講了李白鮮為人知的婚姻狀況:李白曾經有兩次“準婚姻狀況”,既不是婚姻,也沒經過嫁娶,實際是同居。而他的兩次正式婚姻都是“倒插門兒”。這是獵奇嗎?不是。這些問題,其實也正是學術研究的熱點。想一想吧,學術研究的熱點,未必不是大眾關注的熱點!我們經常說“存在決定意識”,詩人生平中沒有那些奇奇怪怪的事兒,又怎麼能出現流光溢彩的浪漫詩歌?發生在李白身上這些似乎算“獵奇”的事兒,恰好都與他的個性、他的創作有直接關係。但是康震又說,我得守住這條底線:通俗化而不庸俗化。比如說李白,他有風流韻事,我都講?在觀眾眼裏,偉大的詩人就是這個樣子?看人、評人還是要看主流,看主要方麵,不能為了獵奇而獵奇,為了迎合某些人的心理而降低講座的品位。百家講壇不是“獵奇講壇”,是高品位的文化講壇,在“粉絲”們的眼中,百家講壇不是娛樂平台,他們尊重的是主講老師的思想、智慧、知識、個性。嘿嘿,小小康震,心裏挺有數啊。康震學誰?那麼,年輕的康震在百家講壇講課,有沒有學其他主講人?我對康震說:知道不知道我在一篇文章裏挖苦你?康震很奇怪:馬老師挖苦我?為什麼、怎麼樣挖苦我?我說:我在一篇文章裏寫到,我對易中天說:你流毒甚廣!你油嘴滑舌,康震也跟你學,講蘇軾斷案時用了句“搞什麼搞?”蘇軾能這樣說話?康震樂了,說:我哪兒是跟易老師學啊?這是我的習慣,我做班主任時,經常跟搗蛋的學生說:“搞什麼搞?”一不留神,把這個口頭語帶到蘇軾的講座裏了!我笑了,說:我倒製造個“冤假錯案”?我的話引起了康震的一番議論:易老師講得好,他的很多方法,我覺得值得大家學習、接受。比如說:用成語做題目,比如說講得簡捷風趣。但我覺得,百家講壇還是要各人有各人的特點才對。不然一個一個都成了“易中天”,百家講壇還能叫“百家”?自己模仿別人,那隻是做演員,扮演的永遠是別人,而不是自己,你一輩子隻是像了個誰誰誰,有什麼意思?這小家夥講得有哲理。如果大家都學易中天,那樣百家講壇成啥樣兒啦?出來一個,老易中天;再出來一個,青年易中天;又出來一個,女易中天;一個易中天就夠大家瞧的了,齊打夥兒出來這麼多“易中天”,還不把大家看吐了?康震敬佩易中天卻不學易中天的議論已經讓我對他刮目相看,更讓我驚奇的是,康震說:我確實也在認真學習兩個人。誰?毛主席和魯迅。康震說,毛主席一生當中,常常給農民、工人、戰士、民眾作演講,為了要讓大多數群眾明白、領會中國共產黨的革命主張、革命政策,他必須將那些不大好懂的革命理論、革命術語化做通俗易懂的生活語言,這樣才能更好地發動群眾、團結群眾。毛主席在《反對本本主義》中,風趣地把調查工作比作“十月懷胎”,而解決問題則是“一朝分娩”。在《改造我們的學習》中,毛主席把徒有虛名沒有實學的人比作“牆上蘆葦,頭重腳輕根底淺;山間竹筍,嘴尖皮厚腹中空。”這不都是非常通俗形象的比喻嗎?但是其中卻蘊含著非常深刻的道理。毛主席是大演講家,他當時在陝北農村演講時,反響就特別好,他演講時,經常有“笑”“大笑”“鼓掌”的反應。毛主席那麼有學問的人,在演講時,總是想方設法講得通俗,講得不認字的群眾也能聽懂。他用戲文裏的話教育群眾:“我們共產黨都做郭子儀”,他動員群眾參加抗戰,說“為什麼打仗?打仗能吃飽肚子”,講得多通俗?魯迅也是個了不起的演講家。他的《魏晉風度及文章與藥及酒之關係》是研究魏晉文學的經典論文,但當初他在廣州演講的時候,卻講得非常通俗易懂。他說曹操改革文風:“曹操本身,也是一個改造文章的祖師……他膽子很大……做文章時又沒有顧忌,想寫的便寫出來。”又說陶淵明“隨便飲酒,乞食,高興的時候就談論和做文章,無憂無怨。……這樣的自然狀態,實在不易模仿。他窮到衣服也破爛不堪,而還在東籬下采菊,偶然抬起頭來,悠然地見了南山,這是何等自然。”這些都講得多麼通俗又多麼深刻!康震大發議論:研究研究毛主席和魯迅的演講,就能看出,偉大人物講大道理的時候,未必得講得高深莫測,關鍵看對象。學術研究當然要一絲不苟認真求證。在大學課堂上講理論問題,當然要以嚴密的邏輯係統論證。但是麵對知識水平不等的更廣大的民眾,講道理、傳播知識就得講究點方式方法,就得放下架子,多使用些通俗明白的語言,這樣大家才能聽得懂,才能更好地接受。嘿嘿,小康震還一套一套的呢。真是後生可畏。不過,我跟康震有同感,百家講壇應該為傳統文化走向大眾做出貢獻,這兩位偉人有現成的經驗,為什麼不好好學習呢?隻是我沒想到,這個命題居然由百家講壇最年輕的主講人提出來。我問康震:你上了百家講壇之後,學校對你有沒有什麼額外的優待、照顧?康震驚奇地反問:為什麼?怎麼可能?我原以為我跟孫立群這樣的老教師在南開、山大這樣的綜合性老大學會有這樣的看法。沒想到康震這樣的小教師居然也是這樣的看法!哦,北師大也是老牌名校啊。老牌名校的傳統理念,會決定處在這個環境中的人的思維方式,哪怕你是年輕人。北京師範大學的前身是百年前的京師大學堂師範館,它開了中國高等師範教育的先河。作為一所百年師範名校,北師大非常重視教學尤其是本科教學。與山大、南開一樣,學校要求教師的一切教育教學活動,必須按照學校的相關規定要求進行。康震在百家講壇講課的同時,也一絲不苟地在學校好好上課:幾節研究生課,幾節本科課,絕不會因為要到百家講壇講課而有所減少甚至停課。當然啦,百家講壇雖是康震個人的業餘活動,但在百家講壇上講得好,對擴大北京師範大學的聲譽也有好處,因為你的講課質量、教態教風都會在社會上產生影響,畢竟電視台這個媒體傳播的力量實在是太大了。康震說:“我一點兒也沒覺得上百家講壇有什麼了不起。我就是我,一個普普通通的北師大教師,老老實實地讀書,認認真真地講課,勤勤懇懇地工作,實實在在地做人。”的確,不管康震在網上有多少粉絲,他還是那個本本分分的康老師,正如他在父母麵前是個乖乖的孝順兒子,在妻子麵前是個敦厚的能幹丈夫,在兒子麵前是個好玩兒的調皮爸爸一樣。我觀察百家講壇最年輕卻最正經本分的主講人,越看越覺得,他真是個“好孩子‘康震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