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有世道從未善待過的人,總有厭棄還活在世上的人。穿著暴露,滿臉大濃妝的楚博,像個沒有魂魄的行屍走肉,遊蕩在這夜色裏,她從來沒有像此時這樣痛恨活著。
上天為何總是殘忍待她,難道就因為她曾經為了求生,從屍體上掠奪財物嗎?幼年無辜受牽連,家破人亡,雖說故意接近黃苓,但在朝夕相處的過程中,她很喜歡這個本應該是親人的姐姐。
為生計而接客,楚博又被陷害沾染上du品,那些人巴不得摧毀她的意誌,叫她主動去求助黃苓,借此引黃苓露出馬腳。偏偏事與願違,楚博即便淪落於此,都緊咬牙關,未透露過黃苓身份的隻言片語,她就是要黃苓欠她的,一輩子都還不了。
一股讓人難以承受的噬癢從腹部順著血管衝上心髒又直衝上腦,如同被吸血鬼吸幹了精血,楚博按住心口緊咬牙關,眼淚止不住落下。
她用盡每一個細胞去抵禦這種嗜血的毒,深深吸了吸鼻涕,慌亂地翻著隨身的手包,準備掏出皺皺巴巴的錢去換取片刻的安寧。就在這時,一個黑色的身影撞到了她,還沒等楚博緩過神來,就搶奪走了她的包。
“我的錢……站住,你這個小偷,把我包還給我……”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楚博拚了命地追逐這個落井下石的小偷。
途徑的人群頂多朝著楚博投以看戲般的眼神,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多管一件閑事。
楚博全身發著冷汗,卻依然執著:“把包還我!”
還是頭一回碰到追了八條街仍然不依不饒的人,這個不長眼的賊正回頭看一眼楚博時,一個不留神,撞到了另一個人。
“小偷,站住!”楚博歇斯底裏地狂吼。
聽到這句,被撞的人順勢就揪住了小偷的衣袖,小偷還想撂倒這個路人,沒成想嚐試掙脫了兩下,卻反被狠狠羞辱,最後被重重摔到地上。
唐姿柔用膝蓋死死抵住這個小偷,眼神不屑地從其手裏奪下那個黑色亮片女包。
“謝謝你,太感謝了!”氣喘籲籲追上來的楚博連連致謝,卻在看清了見義勇為的人後,麵露驚恐,急切想要逃離。
四目相對,唐姿柔再也顧不上腳下的小偷了,她機敏地一把抓住楚博,語氣嚴厲:“你這丫頭這段時間死哪兒去了,我跟你苓姐姐都快急瘋了!”
趁機上下觀察了楚博一番,唐姿柔倒吸了一口氣,語氣更加不悅:“你穿的什麼樣子,你是不是沾上了不該沾的東西,嗯?”
嗑藥的人什麼樣,唐姿柔再清楚不過了,她曾親眼看著親生母親因此而萬劫不複。
“用不著你管。”楚博再度企圖逃離,卻被唐姿柔死死鉗製住。
“跟我回家,你這個死丫頭,你要氣死阿苓嗎!”你要氣死彪叔嗎,唐姿柔還有半句話沒有說出口,眼裏就已經滿是失望了。
事到如今,“楚博”再也隱瞞不下去了,即便她自己不攤牌,也會被有心之人拿來利用的。
經曆一番思想鬥爭,“楚博”一麵掉著淚珠,一麵低下頭囁嚅:“其實,我不是楚博。”
“嗬嗬,你別告訴我,兩個人長得一模一樣的梗,以為我電視劇看多了啊!”唐姿柔快要被這孩子氣死了。
她的頭垂得更低了,止不住地流淚:“我不是楚博,從一開始就不是,三年前我遇到失憶的苓姐姐,我騙了她,我本來是想報仇的……可是,我發現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樣的……我的真實身份是,吳橙茉!”
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唐姿柔像是被雷劈了一樣,自己的手也突兀地顫抖,那隻曾扣下扳機殺了吳承蕭的右手。
“怎麼會?這不可能——”唐姿柔始終無法相信,跟她們出生入死的女孩兒是隔著血海深仇的。
積壓多年的秘密終於說出來,對於吳橙茉,竟然感到輕鬆釋然,她索性將真心話都傾吐出來:“其實,我真的很想就做楚博,我真的好羨慕她,你們都對她那麼好,在我知道大哥當年是被人威脅利用之後,我就真把自己當成楚博了,真當你們是我的姐姐了……可,我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