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九假發(2 / 3)

段琴把男人研究得非常透徹,因而,不會讓劉哥輕易得手。劉哥雖然玩過無數各種各樣的女人,對於段琴這樣年輕的老手卻無計可施。許多回合下來,心急火燎的劉哥仍舊無法解開段琴的褲腰帶,無論在辦公室,還是在賓館包廂,包括他的專車的車廂,段琴由他撫摸揉捏,親嘴摸乳,就是死守著褲腰帶這道最後的防線。

如段琴所料,劉哥越來越迷戀她了。從一開始隻想占點她的便宜,到對她產生了些許感情,兩人之間的紐帶開始變得牢固起來。劉哥每天電話不斷,即使公務再忙,在上廁所的間歇也會打電話與段琴嘮個幾句。時機已經成熟,段琴終於在一次約會中與劉哥上了床。

段琴的床

經驗足可以編一本教科書。她使出了全部本領,配合劉哥步步深入,把劉哥服侍得飄飄欲仙,大呼了一百聲過癮。之後,兩人赤條條地躺在被窩裏,胳膊互相纏繞,劉哥心滿意足地說:“你真像我的一個老情人,她是個做愛高手,在我所有搞過的女人裏,我最喜歡和她搞……小乖乖,你千萬別生氣,她老了,五十了,不行了。你比她更好,又年輕又會搞,我愛上你了……”

段琴暗暗發笑——她有理由笑,她太了解姓劉的這隻騷公豬了,他在做愛過程中每個習慣性動作她都一清二楚——例如,他在高潮時必定要把女人的腿往上扳,必定要啃女人的腳趾。另外,段琴非常明了,當姓劉的心滿意足時,提任何要求他都會照單全收。

劉哥逐漸發覺,他的這個小情人不僅床上功夫一流,野心和胃口更是大得驚人。按理,劉哥在官場闖蕩多年,閱人無數,卻從沒見過哪個二十出頭的小丫頭如此老到。例如,段琴提出,不管野生老虎那幅照片是不是真的,實際已產生了轟動效果,應該趁熱打鐵,一方麵擴大宣傳,全縣動員,挖掘地方資源。另一方麵,必須利用這種聲勢爭取上頭在資金、政策等等方麵的支持。段琴不斷地在枕邊吹風:有沒有野生老虎不重要,即使世界上沒有老虎、獅子、大象、猴子什麼的,人不照樣過嗎?人要過得好,就得有錢,對不對?段琴頭頭是道向劉哥描繪如何利用野生老虎做一筆大買賣的前景,劉哥聽得口水直淌,連連稱讚她的主意實在妙,妙極了。

劉哥嘖嘖稱奇的另一點是他這個小情人像一隻興奮的蝴蝶,飛來飛去不知疲倦。段琴每天的工作量安排得滿滿當當,跑上跑下,拉資金,談項目,沒有半點空閑,每天夜裏還得侍候劉哥。劉哥太壯實了,荷爾蒙比常人多幾倍,要個沒完沒了,折騰死人。完事後,立即呼呼大睡,像一隻豬。劉哥醒來時總是看到小情人裹著睡衣興致勃勃地玩著電腦遊戲,迷惑地問:“小乖乖怎麼不睡覺呢?成精啦?”段琴玩得興頭正濃,頭也不抬,咕嚕道:“你就知道睡睡睡!我十天半個月不睡是常事,把好時間用在睡覺上,豈不可惜?”

劉哥原本不讚成小情人用集資的辦法籌款,知道後果嚴重,使不得。但他拗不過小情人胡攪蠻纏,答應下來,又經不住小情人幾次枕邊風,從消極答應變為積極配合了。

由劉哥出麵,從銀行貸了一部分款,把公司成立起來,接著,段琴以公司名義開始集資。段琴駕輕就熟,一邊向手裏有閑錢的戶頭許以高出銀行利息數倍的重利,一邊逼迫劉哥以政府做擔保,用來加強信譽度。時間不長,賬麵上的款項以幾何積數增長起來,連見慣一些場麵的劉哥都驚訝不已。

段琴所料不虛,很大一部分“閑錢”出自各級官員的口袋。電力局老總、副總和交通局局長、書記幾個家夥每人都拿了大數目入夥。葛副縣長、沈檢察長幾個人更為誇張,出手的數目大得驚人。當然,官員不會明目張膽拿錢出來,都是暗箱操作,人不知鬼不覺。

段琴大模大樣搬進了縣政府賓館,包了幾個房間做辦公室,聘了若幹臨時工作人員。“國際野生老虎保護區投資有限公司”宣布正式開張了。投資者中不乏普通老百姓,抖抖豁豁把平時省吃儉用的錢拿出來,無非是看中了高利息,比把錢放在銀行裏貶值好得多。多數投資者非官即商。官員的錢來路不明,稱之為黑錢也好,灰色收入也好,轉個賬漂漂白,利息高不高不是目的。生意人中的情況較為複雜,有出於投資願望的,有拍劉哥馬屁的,有趁機混水摸魚的。

不出幾天,段琴和縣長助理熊姐成了“鐵哥們”。

熊姐三十出點頭,畢業於名牌大學,熱愛文學,熟讀世界名著,說起話來引經據典,常常讓聽眾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熊姐長相一般,但白白淨淨,做過劉縣長幾年地下情人,由於這一茬,一直沒有找到合意的男人嫁出去。段琴請熊姐吃過幾回飯,兩人都是好酒量,喝著聊著,都有相見恨晚的感覺,於是無話不談了。話題往往從劉哥的性欲開始,熊姐表示自己吃不消姓劉的折騰,隔三岔五找借口躲避。段琴哈哈大笑,詭秘地告訴熊姐,劉哥反過來怵她,她來者不拒,而且時常主動出擊。

熊姐越來越信得過段琴,一五一十把家底告訴她。做了幾年縣長助理,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家裏究竟藏了多少現鈔。段琴第一次去熊姐家,不免暗暗驚訝:熊姐住在縣政府大院後麵一所普通小區的兩室套間裏,房子陳舊不說,家具擺設也頗簡陋,隻有幾隻裝滿書籍的書櫥顯出亮色來。熊姐臥室裏的床鋪是一遝遝百元大鈔鋪成的,上麵覆蓋著被褥和床單,衛生間的浴缸裏,衣櫥裏和書房中的好多隻紙箱裏,也全是成捆的百元大鈔。熊姐把段琴按到家裏唯一一張單人沙發裏,為她倒了杯熱水,自己坐在一張木凳上,笑嘻嘻看著她,說道:“妹妹,你的神色不對勁,是不是沒見過這麼多錢?”熊姐的嗓音又細又軟,宛如一陣強一陣弱的蜂鳴聲。熊姐拍了拍段琴的膝蓋,接著說道:“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當以同懷視之。妹妹年紀雖輕,見識卻是了不得,我認你了。辛苦不賺錢,賺錢不辛苦,水到渠成就來……”

段琴抿了一口水,淡淡地應了一句:“我懂,政治經濟學嘛。”

熊姐愣了一下,咯咯地笑道:“妹妹真是不簡單,英雄出年少。”熊姐歎了口氣,撇著嘴唇說道:“政治經濟學,書本上沒有答案,是一門實踐學科。我初做劉縣長助理時, 思想上不適應,情感上無法接受。找我辦事的人那

麼多,一個個賊頭賊腦,先塞過一包東西來再說。晚上回家,拿出來看,都是鈔票。我擔憂得緊,才下眉頭,卻上心頭。過了好一陣才慢慢習慣。我這人除了愛好讀書,不講究吃穿,不愛時尚,所以,對鈔票沒概念,人家拿來了,我懶得數,拎回家往角落一丟,積多了,鋪起來當床鋪睡覺。我這人喜歡睡硬板床……我知道男人不喜歡,做動作時不舒服……”

兩人心照不宣,咯咯地笑,之後開始商量如何處理滿屋子的現鈔。最後決定先打包裝箱,運到銀行,用假名開個賬號,再轉入段琴公司。熊姐說了,事情全托妹妹經手,到時報個數字給她就行,至於多少利息,無所謂,滿屋子鈔票看了讓人心煩,運走便好,妹妹幫了她一個大忙。

誌清孤零零的很是失意。小姚開溜了,段琴發達了。照相館還得照樣經營下去,每天從開門到打烊,沒幾個顧客,有時候一天一個人影都不見。

誌清心裏著實為段琴擔憂。野生老虎照片造假的情景曆曆在目。姓嚴的手段並不高明,用最簡單的PS方法把照片拚湊出來,登到報紙上,這等小孩子都能玩的把戲瞞得住天下人的眼睛嗎?盡管許多專家學者歡呼雀躍跟著喧囂,另一派專家學者卻不認同。社會上那些懷疑一切的人一直蠢蠢欲動,四處尋找證據,即便他們僅僅當做憤世嫉俗的發泄,也說明隱患確實存在。頭頭腦腦好大喜功,不顧真假,腦袋一拍, 政策定下來,誰管它

誌清孤零零的很是失意。小姚開溜了,段琴發達了。照相館還得照樣經營下去,每天從開門到打烊,沒幾個顧客,有時候一天一個人影都不見。

科不科學?有不有效呢?動靜越大結果越糟,明擺著的事。段琴發昏可以理解,一群官老爺和一群成人跟在一個小丫頭屁股後麵亂起哄,完全不可理喻。

由於心裏有事,誌清一夜沒睡實在,似醒非醒,天還沒亮便起了床,看了眼鬧鍾,比平時早了近一個小時。花花和黃黃見主人早起,撒起歡來,叼了主人兩隻鞋子,催促主人趕快開門出去。

花花和黃黃一出門像箭一樣射進了黑暗之中。誌清在門口站了片刻,沿著有些濕滑的小徑踽踽地走向河邊。誌清近來感冒,咳得厲害,胸口隱隱作痛。霧氣很重,呼吸變得費力。鳥兒安靜地棲息在暗淡的樹叢裏,沒有風,所以河麵如模糊的鏡子反射著暗淡的天光。雲層間的不同色澤被黎明前的深青黛色塗抹,一層層,一團團,擠滿了無限深邃的天幕。幾天來陰雨綿綿,氣溫下降了許多,幸虧出門前披了件棉衣,誌清邊跺腳邊下意識地咳了幾聲。

王大姐比誌清起得更早。有那麼幾天,誌清與王大姐暗中較勁,比誰起得更早,譬如,誌清今天六點出門,發現王大姐的身影已在河邊,明天便提前至五點半,結果還是讓王大姐占先。誌清發了狠,三點半就出門,到了河邊,瞅見王大姐打著手電嗬嗬笑著與他搭訕。誌清為了勝出王大姐一回,幹脆一夜不睡蹲守在河邊,王大姐則在離他十幾步開外的地方不聲不響做了一夜甩手功。凡事皆有因緣,這一點誌清十分了然,因而覺得有點對不起王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