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豪禮(1 / 2)

雷一鳴大大的樂了一場,然後便繼續去忙他手頭的要務。而接下來的這一個多月裏,乃是天下風雲變幻的一個月,他一直不曾回天津,住在天津的葉文健每日讀報,倒是天天能夠看到他的消息。

有他的消息,也有其他大人物們的消息,新聞寫來寫去,總的意思就是又要開戰。開戰就開戰,戰火總燒不進租界裏來,葉文健隻是有些茫然,不知道這樣的日子,自己要過到哪一天去——反正是不能永遠的留在姐夫家看孩子。就算他願意,妞兒還未必願意,妞兒再過幾年就長大了,等長到十二三歲了,難道還要舅舅從早到晚的跟著?可是舅舅那時候也才二十五六歲,離老離死還遠著呢。

這個時候,他就想起了他的姐姐來。當初他若是沒有離家出走,被他姐姐罵著押著去考進了中學,現在還是個無憂無慮的中學生,說起前途來,就是出洋留學,怎麼想都是光明遠大。他知道姐姐留下了不少錢,說起來那錢都是姓葉的,姐夫也完全沒有要拿的意思,都可以歸他,他想讀書,想出洋,是隨時可以。然而……

“然而”後頭,拖著無數條理由,一時間也說不清楚。葉文健一麵愁腸百轉,一麵提防著張嘉田登門,然而提防了許多天之後,他卻得知,那張嘉田也離開天津、到駐地去了。

這個時候他再看報紙,就發現這仗是真打起來了。

誰也沒有想到,這場戰爭進行得如此之久。

交戰的各方,說起來都有著千般的動機和萬般的考慮,但老百姓們並不大懂這裏麵的彎彎繞繞,隻知道這打仗的兩方,一方是南京中央政府的兵,另一方不必說,自然就是反對中央政府的“討蔣聯軍”了。這兩方的人馬中各有英豪,打了個天昏地暗日月無光,正是一場漫長殘酷的血戰。而在血戰的前半段,雷一鳴揮兵南下,很是打了幾個大勝仗,這讓他生出了勃勃的興致與希望——若是他能這麼一路贏到底,那麼將來改朝換代,他至少也能把他那個巡閱使再撈回來。

他沒有當大總統的野心,能做個封疆大吏,也就心滿意足。而為了安全起見,自從開戰之後,他的秘密電台就再不曾和張嘉田聯絡過。他們之間的密電一旦曝光,他是沒什麼關係,可張嘉田就非被打成裏通外敵的叛徒不可。叛徒會有何等下場,那還用說嗎?

懷著這樣的心思,雷一鳴按著計劃,一路打進了山東,期間也和張嘉田的隊伍交了幾次火,他沒留情,往死裏打,打得張部士兵抱頭鼠竄。可就在他預備繼續南下進江蘇時,他毫無預兆的躺下了。

在這之前,他一直是強撐著調兵遣將、指揮全局。周圍眾人都知道他身體不好,天天吃藥,可因他總是那麼病病歪歪的,大家瞧慣了,也就不再當一回事。結果這一日,他在前線的戰壕裏來回巡視時,忽有一顆炮彈從天而降——沒掉到戰壕裏,在附近地麵上爆炸了,炸出了山崩地裂般的一聲巨響,震得他狠狠一哆嗦。

爆炸聲那樣大,事實上卻是隻在地麵上炸出了個坑,沒有任何士兵傷亡。他當時沒說什麼,可回到了司令部後,他就覺得自己那一顆心像被震裂了似的,一跳一痛,耳中也嗡嗡的一直轟鳴,蘇秉君走來向他說話,他看著蘇秉君,就見對方的嘴巴一張一合,可聲音卻像是從千萬裏外傳過來的,隻有依稀的一點餘響。

當天晚上,他發起了燒,胸中悶痛。白天那一聲爆炸,似乎是狠狠的刺激到了他,原本他的藥物和他的疾病打了個平手,正在僵持,如今這平衡忽然被打破了,他自己都有了“病來如山倒”的預感。靜靜的躺在床上,他看著前方半垂著的青布床帳,心裏也微微的有一點感慨——這場仗,打勝了,他也沒有力量去做他的封疆大吏了。

打勝了,是這樣,打敗了,也淒慘不到哪裏去——他有張嘉田。

總算他沒有一路錯到底,還給自己留了一個。

翌日,雷部士兵繼續向前行進,槍炮彈藥全像不要錢似的,一味的隻是開火進攻。將前方兩個師的人馬一鼓作氣打退了,雷一鳴隨即殺向了張嘉田。

張嘉田的隊伍經過了連月的鏖戰,已經疲憊不堪,如今倉促迎敵,張嘉田一邊做好了敗退的打算,一邊心裏暗罵雷一鳴,心想你就不能換個人打?老子已經連著吃了幾個敗仗,如今再被你揍上一頓,臉上還有光彩嗎?

一邊罵,他一邊指揮部下士兵防守兼進攻,然而一攻之下,他竟然真將雷部士兵擊退了。這場勝利沒讓他笑出來,他驚愕的想了好一陣子,末了隱約明白了雷一鳴的意思。

既是明白了,他便繼續行動,和雷一鳴在山東打起了拉鋸戰,一把大鋸反複拉了一個來月,到了這年的九月份時,雷一鳴見東北的少帥已經表態,站到了中央政府那一邊,“討蔣聯軍”也露了頹勢,自己也實在是支撐不住了,便終於向張嘉田發出了一封密電。

這封密電的內容,外界自然是無人知曉的。外人所看見的,便是張嘉田忽然重振旗鼓,向著敵人發動了總攻。而雷部士兵連連敗退,據知情人講,是雷一鳴病得厲害,已經無法指揮戰鬥。主帥都垂危了,部下官兵們自然也是人心惶惶,哪裏還有鬥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