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葦的大腦已經很負責任的在這個時候開始回顧起她短暫的一生來,從小相依為命、卻早早亡故的奶奶,被她炒掉或者炒掉她的老板,幾個勉強可以稱得上是死黨的好友,人生所有的一切加在一起隻用了不到一秒鍾。盧葦苦著一張臉,努力想再回憶一下,可是多麼乏善可陳的一生,想還不如不想。
“不要,我不要死,我根本都還沒有真正活過,上天太不公平了!”盧葦在心底大叫,努力想甩掉眼角不爭氣的淚水,那是為了哀悼她短暫而又空白的一生,大腦指揮淚腺幹的好事。讓該死的房子見鬼去吧。明天就辭職,後天去香格裏拉,要不去陽朔,那裏比較便宜。盧葦哆嗦了一下,機艙裏的氣溫開始下降了,死亡的氣息一瞬間變得真實而清晰。
盧葦委屈地扭過頭,卻駭然發現機艙外的白雲間有一個人。她轉過身子,隔著鏡片用力揉了揉雙眼,沒錯,天上果然有一個人,是一個男人,半邊的身子被雲朵遮住了,赤裸的上身在繚繞的雲氣中若隱若現,輪廓分明的肌肉像玉石一樣潔白光滑,一頭銀色的長發在風中飛舞,如果不是剛好有太陽的光輝灑在他的半邊臉上,盧葦也無法把他和身後的白雲區分出來。
盧葦的臉緊緊貼在機艙的玻璃上,眼睛都快要瞪掉了。那男人是超人嗎,他,他居然半倚在雲朵上啊!飛機在幾萬米的高空中忽上忽下,他看上去一動都沒有動,卻始終和盧葦保持著相同的距離。
盧葦大叫一聲“oh,mygod。”語氣所能表達的情緒十分撲朔迷離,讓人分不清是見到天使的驚喜還是看到死神的恐慌。隻是她的音量雖然能夠吸引機艙外的男子向她望了過來,卻不足以吸引她身旁一個正在合拳做懺悔狀的中年男人從膝蓋上抬起頭來。
機艙外的銀發男子默默凝視了她一會兒,忽然從雲朵上一躍而起,來到了她的窗外,呼呼狂風吹開了他臉頰旁銀色的長發,閃現在盧葦眼前的居然是一張俊美絕倫的容顏,彎彎長長漆黑的眉毛下麵,是一雙微眯著眼睛,一對空靈閃爍的灰色眼珠,深邃地放佛夜空中的星辰,一閃一閃地像碎開了的寶石,堅挺的鼻翼又高又直,薄而紅潤的嘴唇微微向下撇著,冷冷地不帶一絲溫度。盧葦看著他眨也不眨地盯著自己,心髒在突如其來的衝擊下,又罷工了。
那男子仔細觀察著盧葦,見她長長的眼睫毛在厚厚的鏡片下動了動,居然好似輕輕笑了一下,銀發一卷,緊實修長的身體嗖地一聲遠遠地飛了出去。盧葦看著他一絲不掛地從自己身前掠過,下巴張得都快要掉了下來。
就在盧葦又要放聲尖叫的時候,機身一頓,飛機驟然平穩了,似乎隻有一秒,機艙中各種信號燈一個個慢慢偃旗息鼓地停止了閃爍。盧葦傻傻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著臉上如釋重負的空姐在身旁來回奔跑著,忽然直直往椅背上一倒,大叫道:“哇塞,是超人啊,原來是超人啊!”她看了一眼身旁剛剛直起身子的中年男人,一把抓住他的肩頭,猛力搖晃著,語無倫次地叫道:“你看見沒有,是超人呐,超人啊,我們被超人拯救了耶。不過我覺得這個超人好像哪裏有點不對勁,你發現沒有?我,對了,我想起來了,他忘了穿內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