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那些看上去猙獰的傷口,在普通人家,女眷或許看都不敢看,自家的輩這樣,不得是哭搶地,在賀家可就是淡定得很,上至主子,下至丫鬟,眼皮都不會眨一下。
對於這樣的“淒涼”,這樣“狠心涼薄”的家人,賀識海也是半點反應都沒有,甚至一個人美滋滋的,像得了什麼大的寶貝,傻樂。給他上藥的老軍醫搖搖頭,公子悍勇歸悍勇,但是,某些方麵著實是叫人頭疼,這性子不扭轉,根本就無法帶兵,一個人的悍勇的悍勇,總歸是有限,到底是非常的可惜。
等到賀識海穿上衣服,別是臥床休息,活蹦亂跳的不,還直接衝向演武場,隨手取了一件兵器,又揮舞得虎虎生威。身上的傷是什麼?傷口會崩開不易愈合,那又是什麼?無視無視,統統無視。
其他人的得知這情況,額頭上的青筋蹦了蹦,隨後又是無奈,這種事情早就不是第一次了。
作為大家長的賀老夫人最是淡定,“來人,去晉親王府求兩劑藥。”
其他人都靜默,心裏卻無比的讚同,能讓人消停了,還能讓傷勢加速愈合,再好不過了,至於後遺症什麼的,嗬嗬……誰讓他們賀家人都是“鐵石心腸”呢,好吧,主要是生死都見慣了,缺胳膊斷腿更是家常便飯,隻是疼一點而已,真算不得什麼。
而晉親王府倒是特別的大方,內服外用的藥都給了不少,內傷自然就是內服,藥丸子,外傷就是外敷,藥粉,分量足自然就是“以備不時之需”,至於這是不是晉親王妃的特殊照顧,賀家人就不用知道了。
賀識海被自家老娘跟祖母親自從演武場上拎下來,再怎麼無法無,這時候也乖得跟隻貓似的。
隻是,當賀識海看到來自晉親王府的藥,想到那要命的疼痛,心裏的陰影咻咻咻的上漲,以至於增大到了他拔腿就跑的地步。而賀家的大家長,仿佛有先見之明,拎著加法堵在門口一揮,“你今兒敢跑出這房門試試?出去了,你還能跟晉親王交手,我把名字倒過來寫。”
這簡直就是掐住了軟肋中的軟肋,比起痛來,不能跟晉親王打架,隻會叫他更痛不欲生。
“祖母,那什麼,這藥著實太霸道了些,我傷勢一向好得快,所以,能不能不用?”
賀老夫人冷笑一聲,一個字廢話沒有。
賀霸王屈服在祖母淫威之下,變成了賀可憐,委委屈屈的回去,然後開始脫衣服。
老軍醫也聽過這藥的威力,但是到底是沒見過,更沒有親自嚐試過,不過倒是見識過這藥的藥效,因此有些躍躍欲試,聞了聞味道,倒是聞出了不少種藥,但是剩下的依舊不少,便是拿回去研究,也未必會有結果。不過現在卻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先親眼見識見識效果才是。
賀識海止不住的退了退,麵對笑嗬嗬的老軍醫,竟覺得前所未有的可怕。
“居然有東西能讓公子害怕,相比定然是好東西。”麵對賀霸王的次數多了,便是菩薩心腸的老軍醫,也有變得肚子黑的時候。
賀識海很無語,什麼叫他怕的東西,就是好東西?就算他以前也沒少讓軍醫頭疼死,但也不至於這麼對待他吧?明明老軍醫也是很可怕的好吧,在賀霸王眼裏,他卻不是個“好東西”。不過,賀霸王這會兒不敢回嘴,幹脆眼一閉,牙關一咬,握緊了拳頭,還沒怎麼著,這身上的青筋就凸起來了,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旁人對這藥就更感興趣了。
老軍醫一雙老眼閃爍精光,然後毫不客氣的下手,而且還是對著又長又深的傷口,可不像龔九那麼心翼翼。
藥粉撒下去沒多久,就聽見了賀霸王的慘嚎聲,可謂是震耳欲聾。
一般的疼痛,對於賀識海來,都沒什麼,完全在承受範圍內,多數時候還能將之忽略,但是,真的受不了的時候,他也不在意什麼麵子,而且也不怕家人會擔心,所以,嚎得那叫一個毫無壓力。
瞧見賀識海這等慘狀,賀家人也是有些難以置信,以至於生出了難得的憐惜之心,“要不就不要用了吧?”正所謂長嫂如母,賀識海比她的兒子都大不了幾歲。
“用,為什麼不用,反正這一處是痛,全身痛也是痛,總不能傷口越多,痛得就越厲害?現在叫他多痛一痛也好,隻有知道痛了,甚至痛到了骨子裏,讓他深深的記住了這種痛,他日後才會更加謹慎,才會多動動腦子,才不會跟瘋子一樣額不管不顧。”賀夫人冷靜的道。
其他人聽在耳中,紛紛沉默。賀夫人的話並不是針對李鴻淵,而是賀識海上戰場,正如賀夫人所言,真正的動起手來,他就是個瘋子,對於戰場上來,他便是瘋,戰力提升,所殺的敵人未必就多,相反,有時候自顧自的衝殺,反而會給己方帶來麻煩,而且,對於自身的傷勢也不是那麼在意,依照他的戰力,原本是不用受傷的,他卻幾乎次次都受傷,這種狀態,其實很危險,賀家人並不希望他有一莫名的死在戰場上。——畢竟,隻要敵人摸清了他這種性格,完全就可以設計他,隻要讓他深入敵營,他再能殺,也能被人海給圍死了。
“老巫,日後,這孽障但凡是受傷,不管是外傷還是內傷,全部都用這種藥,大不了豁出這張老臉,到晉親王府多求點藥。”賀振威亦是冷聲道。
比起某一日可能不明不白的就讓這孽障丟了命,現在看著他痛而已,根本就不值當什麼。
如此,就注定了賀霸王日後的某些“悲劇”。
接下來幾日,倒是基本上沒什麼事,因為江南已經做出了處置,被直接砍頭的倒是不多,但是被關入大牢,等著被流放或者一直蹲下去的不在少數,而被降職的自然流更多,當然,還有些被調離的。
而最為特殊的一個,便是蘇巡撫,他原本跟江南的鹽政貪腐案並無半點關係,不過,因為他是評級調離,而且前往的是沿海,啟元的海貿雖然不發達,但是也並未閉關鎖國,所以,或不及江南,但也是油水豐厚的地方,因此,多數人倒是隻以為他是正常的調職。
整個江南官場,沒被處理的,基本上都是屬於五品以下的官員。
如此一來,雖然是竭力的控製,還是出現了不的動彈,萬幸,新官員到任及時,相信很快就會穩定下來。
正所謂拔出蘿卜帶出泥,但是,樂成帝現在的承受能力有限,因此,京城的人倒是一個都沒處理,不過因為在朝堂上一些似是而非的話,讓朝臣都將皮子繃緊了,兢兢業業的,不敢造次。
明麵上沒什麼損失,這暗地裏的損失可就太大了,損失的那點人手倒是在其次,主要還是錢袋子,絕對會讓很多人痛得暗暗的吐血三升,現在或許還不顯,隨著時間的推移,那些習慣了大手大腳而主要財物來源又是江南的,絕對會捉襟見肘,倒時候還不知道會鬧出什麼事情。
李鴻淵當初了要動某些人的錢袋子,可是真正的動起來,絕對的恐怖。
受氣又吃虧,隻是給予他們這些的是樂成帝,一個個都不敢有意見,都裝得跟鵪鶉似的,可乖可乖了。而那些其實沒牽扯到其中,而又知道這裏麵所有道道的人,都跟著保持沉默不語,跟其他人不同的是,這些人心裏平靜的很,或者,還帶著一種看戲的心態。
而同樣略有不同的一些人,乃是跟裴氏有關係的人,或是家中與裴氏有姻親關係,或者是裴氏大儒的弟子,然而因為這些人處在京城,更了解晉親王的情況,如此,不管裴氏的事情與晉親王有沒有關係,他們都不能也不敢做什麼什麼。如果裴氏沒有那麼多負麵的東西,他們便是冒著危險,也要道兩句,為著道義,為著情誼,為著麵子,不不做千夫所指的就將是他們。裴氏那麼爛的名聲,割袍斷義簡直就是理所當然,便是起,他們也能義正言辭,甚至放言以前與裴氏相交乃是恥辱,是自己識人不清,甚至成是被蒙騙的受害者。
因為這些人都縮著,自然也是拘著家中輩,畢竟,這個時候,鬧出什麼事兒,事都可能變成大事,或許氣性還沒過的樂成帝就此逮著不放,新賬舊賬一起算,再來一個殺雞儆猴,從重從嚴,還不知道會是什麼下場。
於是,京城的風氣簡直為之一肅,治安好得不得了,當然啦,青樓畫舫舞坊之類的地方生意也受到嚴重的影響。
這種時候,一點事或許就能成為不少人茶飯之後的談資,沒辦法,太無聊了。
在這種情況下,睿親王每日都到晉親王府“報道”,而每次都吃閉門羹,就算不顯眼,也會變得顯眼。
睿親王是怎麼得罪晉親王了?
李鴻銘被人或真或假,或嘲諷或幸災樂禍的詢問,麵上無奈,具體什麼事情皆是含糊其辭,心底卻是恨得不行,不僅僅是惱恨這些人,還有李鴻淵,在他看來,他的姿態已經放得這麼低了,李鴻淵就算是拿喬,也該有個限度,這一次次的折辱於他,本來看在母妃的麵子上不與他計較,現在卻是狠狠的記上一筆,等他日後登基……
或許是實在沒轍了,睿親王妃倒是與他,“兩孩子都挺喜歡六弟妹的,我帶兩孩子去瞧瞧六弟妹吧。”
要誠意?要真心?直路不行,也隻得迂回了。
靖婉帶著睿親王的兩個郡主玩,還沒過去多久呢,兩孩子聽要帶她們去晉親王府,都顯得很開心。
睿親王妃心中複雜難言,兩孩子喜歡六嬸嬸,他們做父母的,卻要用這份童真去達成自己的目的,如果被知道了,還不知道會怎麼想,而就算不知道,她們其實也是活在欺騙中,何嚐不是另一種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