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偌大的世界裏,“別後重逢”的幾率低於千萬分之一。而當我成為千萬分上麵的那個一的時候,我想從容的笑出來,卻隻能低下頭,企圖蒙混過關。
是的,這是全宇宙最狗血的橋段沒有之一,我在入職新公司的第一天,遇到了4年前撕心裂肺愛過的那個人。當然,我之所以如此尷尬,是因為我撕心裂肺也沒有得到過他的愛。
下了班,同事們陸陸續續離開公司。陸朗從我身邊走過,不一會兒又端著杯子回來,然後站定在我身邊。
他黑亮的皮鞋就在餘光所及的地方,我心跳如鼓。縱使已經過了6年了,現在的我,卻並不比22歲的時候高深多少。我依舊是紅塵歲月裏不辯世事的猴子,他也還是那個清心寡欲鎮靜如神的男人。然後他說,老同學,你還是打算裝作不認識我?
我幾乎要委屈地哭出來。
我愛得那麼狠,多年後他依舊是我心頭濃墨重彩的一筆,讓我無法從容釋懷。我卻隻是他口中一句隨意的老同學。
我抬頭,苦笑說,不想剛來第一天就攀關係不是,我還是個小職員,老同學你可是大經理了。
他眉梢一挑,是他不高興的前兆。我依舊記得他的所有小動作,並且習慣性地在心裏解密。在我的腦海裏,他是一條被加了密的代碼。可縱使我將他解析千千萬萬遍,他不愛我。
我在心裏重複了一遍,他不愛我。
然後大方的關上電腦,拎起包下班,對他說——老同學,明天見。
沒有勇氣看他的臉色,直接離開。
01
20歲的時候,我和學校裏最帥的男生談戀愛。他叫夏樹,聽起來很像日本高校裏麵的男神。但他真的叫做夏樹,姓夏,名樹。
而我是樣貌成績都很普通的姑娘,以至於我們是全校評選“最不搭配的情侶”第一名,並且蟬聯兩屆。第三屆的那一年,夏樹迷途知返,和另一個校花學妹,上了“最搭配情侶”榜單的第一名。而我,在眾人喧囂的留言中,變成被留在原地的雕像。
曾經有多麼耀眼的幸福,最後就剩下多麼可笑的僵立。
我和夏樹在學校的所有情侶聚集地秀過恩愛,分手後,每次路過那些地方,都會聽到一陣竊竊私語。
然而這不能怪夏樹。
夏樹和我在一起,是受委屈的。
他從小到大沒吃過路邊攤,陪我吃路邊的燒烤,半夜腸炎被送進醫院。腸炎還沒好利索,就陪我去參加音樂節,那種有很多pogo手,全場燥起來的音樂節。結果半夜山穀裏下起了瓢潑大雨,全場觀眾都瘋了,大家一起尖叫跳躍撞擊。
夏樹為了保護我,一雙鞋被踩得稀巴爛,淋了雨高燒不退,又進了醫院。
這嬌貴的人生啊。事實證明,並不是所有姑娘,都能和一個叫做“夏樹”的,偶像劇般的貴公子談戀愛的。
而夏樹真的是個紳士的好人,分手了,他還請室友來照看我。這個室友,就是本文的男主,陸朗。
陸朗對夏樹的要求嗤之以鼻,但是陸朗女友喜歡夏樹手裏的限量版Zippo打火機。為了這個打火機,陸朗答應了夏樹的要求,每周都會來看看我活著沒。
02
我很討厭見到陸朗。
陸朗並不是個好相處的領導。作為一個資深文案,我提上去的一份策劃,已經被駁回了N1次。通過郵件已經不足以表達我的憤怒,我拎著打印好的文件,衝進了總經理辦公室。陸朗正在打電話,我進退維穀,突然察覺到自己的失當。
他皺著眉用手勢示意我坐在對麵的椅子上,繼續打電話。似乎是正在和海外客戶溝通,我從不知道他法語講得這樣好。
彼時,落地窗投進來一片明淨的晨光。他利落的側影,落在我的眼底。白色的襯衫袖口上有一枚黑色的袖口,低調地,卻隱隱帶著暗沉的光。
我一時走了神,他掛了電話都沒反應過來。
他喊我,林圓,什麼事?
我突然覺得傷感。很多時候,我覺得自己是個十分矯情的人,特別容易因為一段光影就多愁善感起來,我突然沒了和他據理力爭的心情。
我站起來,特別認真地說,沒事,陸總,我就是告訴您,我會努力做好這個策劃書,達到您的要求的。
不管陸朗一副見鬼的模樣,我自顧自地轉身出來。
心氣兒平順了以後,我才意識到陸朗給出的駁回理由,很多都一針見血的指出了我文案裏隻顧麵上好看,不夠務實的地方。
我靜心修改了一遍,不知道是真的達到了要求,還是陸朗覺得再不給我通過我就會瘋了,我得到了他的郵件回複說,通過,辛苦。
我忍不住一笑,剛剛認識陸朗的時候,他其實就是這樣冷麵的一個人。
03
和夏樹分手的那段日子,陸朗的出現反複提醒著我作為一個貧民,與貴公子戀愛失敗的事實。
所以我很少給他好臉色。陸朗也很厭棄自己的無聊行徑。我們通常是坐在食堂裏匆忙吃一頓飯,就結束這探監一般的約見。
喂,你如果好了。我下周就不來了。
我根本沒事!沒事!
我吼他,可下周同一時間,他還是會出現在我宿舍樓下,然後跟我去吃午飯。一個月後,他拿到了女友心心念念的zippo打火機,作為聖誕節禮物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