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不能弄丟你(1 / 3)

1.

我跟陳心台之間的關係,有著笨拙的開始。

高中入學軍訓的第一天,我因練習五分鍾站姿時開小差被教官罰做仰臥起坐50個,就在我數到49的時候,我被一個溫柔的聲音停駐了呼吸。那個聲音說,那誰,教官讓你歸隊。我抬頭一看,是一個紮著雙馬尾的女生,應該是隔壁班的,因為我們班跟隔壁班組成一個方陣,而且我可以確定我在我們班從來沒有見過這個女生。

我說,我不叫那誰。我叫賀新涼。

她說,哦。賀新涼,教官讓你歸隊。你不需要繼續做仰臥起坐了。

我說,可我還差一個就做完了呀。

她說,教官讓你立即歸隊。

我說,你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我就歸隊。

她說,反正我告訴你了,教官罰你再做50個不要怪我!

說完,她就扭頭走了,留下我一個人躺在草地上,凝望著天空那朵漂浮不定的雲。微風拂過,雲層彙聚又分離,我看著這躁動不安的雲朵傻笑著,聽到遠處有人在呼喚我的名字,立馬開始了整個青春的兵荒馬亂。

後來,教官沒繼續罰我仰臥起坐50個,而是讓我繞著操場跑了10圈。而那個監督我的人,也還是那個紮著雙馬尾的女生。

我說,為什麼教官讓你監督我呀?

她說,我身體不舒服。

我很好奇,你怎麼了?

她說,沒事。就是不能訓練。

我哈哈大笑,你是不是大姨媽來了?

她沒說話。

我也不知道我該繼續說些什麼。

這尷尬的場麵是被教官挽救的,他從我身後突然冒出來,然後給我一個限時的獎勵,我立馬消失在雙馬尾的眼前。

那天晚上,我躺在宿舍的床上,儼然一副腰酸背痛的二級殘疾模樣。我有的沒的扯些跟白天相關的話題,然後終於說出我最想說出口的話:你們知道白天那個監督我罰跑的女生是誰嗎?好在宿舍的哥們尚未具備發達的八卦細胞,隻是回答了一句“應該是隔壁班的,不知道叫什麼名字”,然後我身殘誌堅地陪他們開始了那段時間無人監管的撲克遊戲。

第二天,我還是知道了雙馬尾的名字。訓練的時候,教官對著第一排女生說了一句:陳心台,你今天身體能訓練了嗎?我不知道陳心台說了什麼還是點了點頭什麼都沒說,當時我在心中默念了三遍這個名字:陳心台,然後得意地跟天上的浮雲眨了眨眼。

說實話,陳心台長得並不是很漂亮,而且她有點胖。

對。陳心台是個胖子,不折不扣的一個胖子,隻是她胖得討巧,再加上她的雙馬尾倒也有幾分可愛的模樣。

幾分而已,不值一提。

我清楚地告訴自己,我不喜歡陳心台。我隻是好奇她的雙馬尾以及她不可一世的囂張——“反正我告訴你了,教官罰你再做50個不要怪我。”

2.

為期一周的軍訓很快結束了,怨聲載道的喘息聲再也沒有徘徊在操場的上空,宿舍的遊戲道具也被盡數清理,而我跟陳心台的關係隨著方陣的瓦解蕩然無存。

我一點也不傷心。

因為我說過我不喜歡陳心台,我喜歡周洋。

周洋是個女生,準確來說她是我隔壁班的隔壁班的隔壁班的語文老師。那年,她剛大學畢業來我的高中教高一語文,從此我的母校就多了一位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美女老師。

周洋不是一般的漂亮。據不完全統計,當年至少有七八個單身老師對她倍加關注,而且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溢於言表,簡直是人神共憤。當然這事也情有可原,因為就連我們這些涉世未深的學生為了課間在走廊上一睹她的芳容,都幾乎磨亮了走廊的欄杆以及擠破了教室的所有窗戶。

跟其他男生不一樣的是,我知曉周洋老師所有的課表,所以每次下課她從教室出來的時候,我都能跟她有個無懈可擊的邂逅,然後相視一笑,故作瀟灑地擦肩而過。周洋自然對我印象頗深。

不僅如此,我還賄賂她班的學生,突破那些守口如瓶的男生重重防線,終於得到了我夢寐以求的手機號碼。然後每天晚自習我都會跟周洋發短信息。我始終保持著一個學生對一個老師的尊重,又不乏步步為營似是而非的挑逗。有好幾次她回短信誇我聰明,我激動地從課桌上跳了起來,隨後就被窗外的班主任逮個正著。從此我的自習地點便從課桌移到講台上,順便負責起整個班級的晚自習紀律。班主任果真是老謀深算,這種做法無疑釜底抽薪、一舉兩得。

後來我就發短信跟周洋說:我們班主任讓我在講台上值班,他自己卻去辦公室喝茶去了。她回短信說:看來你們老師很喜歡你呀。我連忙編輯短信:那你也喜歡我嗎?想了想還是刪了,最終發了一句:哈哈,我先做作業了老師。

我追周洋這事是在那年聖誕節傳遍整個高一的。

那天是周四,因為隻有周四周洋才會在他們班班值班晚自習。

我像往常一樣坐在講台上,時不時跑到門口看看周洋出來了沒有,當時我在演算一道三角函數題,變換來變換去都沒找到出題者的要旨。離下課時間越來越近,我整個人就像被烈火燃燒著的邱少雲,絲毫不敢有任何懈怠,兩隻眼睛緊盯著窗外,直到看到周洋從走廊盡頭走來。

我立馬拿著精心準備的禮物跑出門外,攔住周洋說:“老師,節日快樂!”

周洋顯然有點驚訝。

那時我跟她的距離隻有幾厘米,還有不到一分鍾就下課了。周圍靜悄悄的,我的心跳暴露了我的緊張。

周洋指著我手上的禮物說:這是要幹嘛?”

我支支吾吾:“這是學生對老師的祝福。”

我們對視著幾秒鍾,沒有說話,下課鈴聲響起的時候,整層樓教室的門口一下子湧現出一大片關注的目光。可能是老師的緣故,沒有人起哄。那時,我呆呆地看著周洋,手裏托著禮物,在等她的接應或者拒絕。

我想全世界都在等她的回答。

我又在想如果被拒絕該如何收場。

就在我開始覺得我“身敗名裂”的時候,周洋接過了禮物,說了聲謝謝,然後微笑著匆匆離開。

我如釋負重地奔向走廊的盡頭,穿越了這群人海,呐喊了一聲“yes”,卻在匆忙回頭的時候撞到了一個女生。

我跟那女生隨著重心的不均勻變化栽倒在地,我意識到樂極生悲,立馬鞠躬連說了三聲對不起,祈求她的原諒。沒想到她說了一句:道歉就有用嗎?

我抬起頭看了她一眼,顯而易見的雙馬尾,差強人意的臉蛋,還有火冒十丈的眼神。

“你不是那個陳心台嗎?”

“賀新涼,你有病吧,走路不長眼睛呀。”

“對不起對不起,陳心台,你不會這麼小心眼吧?”

“老娘今天不開心,你還來惹我。”

“你怎麼了?”

“不關你事。”

“我能幫你什麼嗎?”

“幫我寫封情書。”

“為什麼叫我寫?”

“你不是追老師嘛,讓你練練筆。”

“你寫情書幹嘛?”

“自有用處,你寫不寫?”

“寫!”

“再見,明天給我。”

“好!”

3.

後來,我成了替陳心台寫情書的專業戶。她時常每隔幾天就要跑到我們班找我要情書。她有時候會給我帶來我最愛吃的豬肉蒲,或者是薯片可樂之類的交換品。久而久之,我覺得這樣不僅可以讓她欠我的人情,吃到更多的豬肉蒲,還可以提升自己的文筆,所以從不拒絕,有求必應。

那次聖誕節之後,周洋發短信過來,她再一次地誇我聰明,讓我好好學習,不要胡思亂想。我自然知曉她的言外之意。後來她訂婚的消息也不脛而走,我徹底“失了戀”,也不再好意思發短信給她。

所以,幫陳心台寫情書其實也是我自我情感的一個發泄點。她給某某的情書有很多是我想跟周洋說的話。陳心台這個胖子,自然看不出來。她數學好的離奇,語文卻總是拖她後退,真是女生中的一朵奇葩。

有些時候,我也很好奇,陳心台是寫情書給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