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楊熠說這些話時,還有十個小時二月即將迎來自己獨自度過的第十個生日。
從楊熠媽那裏確認自己真的不能娶劉佳和二月當媳婦這一令人悲傷的消息的楊熠悶悶不樂了好幾個晚上,之所以說楊熠悶悶不樂了好幾個晚上是因為他白天都玩的很開心。
楊熠痛定思痛,最後決定還是去喜歡自己鄰居家的小姐姐吧。
很不幸的是這個時候楊熠哥跑來神秘的告訴楊熠,他喜歡上楊熠鄰居家的那個女生了。
楊熠簡直悲憤欲絕,“你他媽能不能別什麼都跟我搶啊,好吃的你搶,遊戲機你還搶,現在連媳婦你居然都他媽跑來跟我搶”!
楊熠哥一臉很無辜的樣子,“那以後我的好吃的都留給你,遊戲機也可著你玩,你去喜歡別人行不行”?
楊熠歪著腦袋裝模作樣的想了一會。
自己要是喜歡鄰居家小姐姐的話就得給她吃自己的好吃的,自己的好吃的都是二月給買的。二月要是知道了我拿著她給我買的好吃的去給別的女生吃一定會不高興的,萬一再也不給我買好吃的可怎麼辦?
再說自己怎麼看都不像能爭得過楊熠哥的樣子,這筆買賣好像怎麼算自己都不吃虧。
於是楊熠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行,你那台遊戲機以後就先放在我家吧”。
心裏沒有個喜歡的人總覺得空落落的,而且這似乎是件很丟人的事情,總得有個人擱在心底用來喜歡吧?
楊熠悲壯的站在操場中央,風把他一頭飄逸的羊毛卷吹的很飄逸。
杜麗雪?
不行,這才多大點就知道臭美,自己以後怎麼養得起!
張玲玲?
不行,嗓門比我還大,以後還不得把我嘮叨死!
呂虹楠?
不行,聽說她有對象了還是五年級的,我可打不過他。
楊熠在心裏把班裏的女生仔仔細細打量了一遍,像是在打量自己的戰利品,拔劍四顧卻找不到一個可以下手的對象。
“唉,要不我幹脆從了那個女人算了”,楊熠嘴撅得老高,像是和自己生悶氣一樣。
傍晚放學的時候,楊海龍摟著楊熠的脖子神秘的說,“我要告訴你個秘密”。
好巧,我也有個秘密要告訴你。你先說我先說?你先說吧!
楊海龍把嘴湊到楊熠的耳邊,“我跟你說了,你可別給我說出去。告訴你,我喜歡王笑笑”。
說完如釋重負一樣,用歡快的語調問楊熠,“你呢,你要告訴我的秘密是什麼”?
楊海龍的聲音不大,在楊熠聽來卻好像自己攢了好幾年的鞭炮同時在耳朵裏炸響。
楊熠苦笑,“沒,我沒有什麼秘密,我說我昨天便秘了”。
楊熠覺得自己真是心裏有滿滿的委屈可是說不出,怎麼就這麼倒黴喜歡的女生不是不能和自己結婚就是自己的兄弟也喜歡的人?
光陰似箭,變幻如棋,轉眼間十數年的光陰匆匆打馬而過。
那是2015年的夏天,關於告別的一個夏天。
楊熠輾轉得知了笑笑結婚的消息,村裏傳的沸沸揚揚——笑笑嫁給了縣裏首富的兒子。
電話,河北廊坊打來的,是楊海龍。
我媽說她要結婚了?
嗯。
我今晚的火車,你跟我一起去吧。
好。
婚禮的日子一步步逼近,笑笑嫁給了比她大六歲的縣裏首富的兒子。
那天笑笑穿著潔白的婚紗笑靨如花,舞台的聚光燈打在她的身上,那一刻仿佛全世界都隻是一個可有可無的配角。
新郎挽著笑笑的手風度翩翩,長得很像楊熠。
楊海龍在婚禮上喝多,沒有說一句話。
楊熠扶著楊海龍走出唐人街,禮炮的聲音還在隆隆作響。煙還沒有來得及被風吹走,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硫磺的味道,嗆得楊熠紅了眼睛。
楊熠從口袋裏摸出一根煙,叼在嘴裏。
一滴眼淚毫無征兆的從楊熠的眼眶飛出,帶著37度的體溫點燃了楊熠叼在嘴裏的煙。
楊熠深深吸了一口,想起了劉佳,想起了二月,想起了今天婚禮的主角笑笑,想起了那些在自己的生命中綻放過的玫瑰,想起了記憶深處一些類似愛情的東西。
楊熠始終不敢忘掉那個許多年前的下午,抱著自己嚶嚶哭泣的二月,那個和自己手牽著手走遍村裏每一個角落的姑娘,那個和自己趴在地方喝羊奶的姑娘。
二月和大爺搬回縣城以後,楊熠偶爾能從楊熠媽口中打聽到二月的近況。
青春期的二月越來越叛逆,紋身染發交男友,幾次三番的離家出走。有一次二月抱著毯子從二樓縱身一躍,想要撲到在下麵等待自己的男友的懷裏,卻摔斷了腿。
楊熠走之前曾見過二月一麵。
二月笑,老弟小時候就咱倆最好。
楊熠笑,是啊。
時間是一個沒有辦法用方程式表示的函數,真正可怕的魔力在於我們不知道它走到哪一個時間的節點會發生塌縮,會發生大雪崩式的反應,把一個你曾經無比深愛過的人永遠淹沒在記憶的深處。
煙燒了三分之一。
楊熠想起了劉佳,那個早早輟學在家靠打遊戲養活自己的姑娘竟還是滿臉小女生的模樣。
把楊熠的大舅愁斷了腸的劉佳終於在她二十九歲那年遇見了自己的白馬王子,風風光光的把自己給嫁了,安心的當起富婆來。
劉佳結婚那天,楊熠在空間寫,“女神結婚了,新郎不是我”。心裏的旁白卻是,“你要幸福啊,佳佳姐”。
煙已經燒了二分之一。
楊熠想起了笑笑,想起了今天婚禮的女主角。
這些年,楊熠和笑笑斷斷續續保持著聯係。
也知道了笑笑以前是喜歡過楊熠的,而楊熠因為自己最好的兄弟喜歡笑笑而故意刻意的和笑笑保持著距離。
笑笑為了氣楊熠,從不拒絕楊海龍獻的殷勤,但也從不主動靠近。
最初遇見羞了臉,如今離別紅了眼,楊熠卻再也不是當初的少年。
初二那年,笑笑的爸爸意外車禍去世,笑笑的媽媽接受不了這樣的打擊精神失常。家裏生活的重擔如泰山壓頂般擱在了笑笑柔弱的肩膀上。
十五歲那年笑笑輟學到歌廳打工,靠自己一個人的努力維持一家人的開銷用度。歌廳的老板對笑笑很好,笑笑這一幹就是七年,從一開始最低級的保潔員幹到如今的歌廳總經理。
車恩尚式的劇情,老板的二公子愛上了這個堅強的姑娘。
到這,楊熠手裏的煙已經燒到盡頭。
又一滴眼淚順著楊熠的臉頰滾落,熄滅了楊熠手裏的煙,37度的。
楊熠想起了她,那個對自己說,“男生要是長的帥點的抽煙還可以接受,長的醜的還抽煙多惡心啊”的姑娘,那個上一秒還文文靜靜下一秒就聖鬥士附體的姑娘,那個外表很彪悍內心卻需要人來用心嗬護的愛哭鬼。和笑笑還真像。
楊熠悻悻的把煙又塞回口袋裏,不知怎的腦袋裏突然冒出一句詩。
青梅枯萎,竹馬老去。
從此,我愛上的人都很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