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一鳴趕到了。
他在三真山市第一人民醫院,看望了李毅和肖雪,在得知李毅僅得輕傷,肖雪已脫離生命危險後,長長地籲了一口氣。說,多事之秋啊。人的生命沒危險這是不幸中的萬幸。現在我不打擾你晚飯後,你陪我到政府賓館,我用很短的時間與你談一點事。
……
李毅陪祝一鳴在三真山市政府賓館吃過晚飯,在一個行政套間裏坐了下來。
兩人坐在沙發上抽著煙,足足有五分鍾,誰都沒說話。
祝一鳴想,現在這樣一個特殊時刻,與李毅談工作問題,是否妥當?
李毅對祝一鳴的來意並不完全明白,但他相信不會是單單看望肖雪。
祝一鳴打破了沉默:小李呀,本來在這個時候我不應該再找你談工作上的事,實在是沒有時間再等了,請你能夠理解。今天市委常委會研究決定,你調到江河市委任秘書長,三真山市的黨政一把手分別由左大力和賀元擔任。
李毅把未抽完的煙使勁在煙缸裏掐掉:祝書記,我懂得服從組織安排,遵守組織紀律。但是,這一次我做不到,即使你處分我,我也一定不會離開三真山市。
祝一鳴擺了擺手,說:我理解你的心情,完全理解。但是,也要請你相信組織。這次槍擊事件,不僅三真山市主要領導要負責徹查,我也會親自過問。你個人調走了,組織還在嘛,你就這麼不信任我,不信任左大力同誌嗎?
李毅:我懷疑這件事與前一陣子的打黑有關係,我要親自參與調查。
祝一鳴:你懷疑什麼人?有根據嗎?
李毅:有。他把前一階段打擊黑社會集團時,左大力向他求情的情況簡單地說了一下。
祝一鳴笑了:這算什麼根據呢,隻是工作上的不同意見嘛。再說,你不在,調查可能會更好進行!你不服從調動,就要影響一批人,影響三真山市委市政府的換屆工作。你現在已不是個縣級領導,而是個市級領導了,將來的前程也無可限量,一定要以大局為重。
李毅對祝一鳴的循循勸誘似乎毫不領情,他甚至懷疑祝一鳴在這種時候作出如此決定,包藏著不太好的動機,便壓抑著火氣說:說句不該說的話,我早走晚走不就是主要影響到兩個人的安排嗎?按正常情況,六月份江河市委政府換屆時,才會考慮我的去留,不知為什麼您現在要急於調整?
祝一鳴不得不承認,從正常的組織程序來說,李毅的話不無道理。但是,開了兩次常委會,決定下來的事,一而再,再而三落實不了,自己的權威受到了挑戰!往後去,權威何在?想到這裏,繃著臉說,李毅同誌,我提醒你,考慮問題不要著眼於個人的角度,而要從大局出發。上級組織決定的事,你一個人拒不執行,以個人意見來否定組織意見,這是什麼性質的問題?組織上能答應嗎?
李毅有些衝動:我很清楚這個後果!但我鐵了心,哪怕是我被撤職,也要把這件事查個水落石出才會離開,既是為了救我性命的女朋友,更是為了對三真山市的父老鄉親有個交待。如果你實在為難的話,我自願降級,請求您把我留在三真山市,作為三真山市委或政府分管政法工作的副職來安排。
祝一鳴對李毅的執拗十分氣惱。但清楚地看出,李毅的決心是難以改變了。同時,他更擔心,槍擊事件果真與“政治”有關,自己將承擔的還是一般風險嗎?還有餘洪福的事,雖然與自己沒多少直接關係,但也經不住細究啊!稍稍一攪,白玫就要浮出!她一浮出,表麵清澈的缸裏,還能是清水嗎?省、市、縣換屆的關鍵時期,能經得住這樣攪嗎?想到這裏,他摁了一下鼻子,口氣稍為緩和地說,小李啊,你的脾氣也太強了。你應該知道我有這個權力處理你,但我不會把一個人的政治生命視作兒戲。這樣吧,我們大家都考慮一下再談。你也要注意休息,注意安全。說完,就起身和李毅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