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為什麼沒老婆(1 / 3)

我們為什麼沒老婆

我和麻子,還有老正,一起去參加胖子的婚禮。前一天晚上,麻子給我打了個電話,說他和老正一人準備了一百,問我打算出多少。我說我本來準備出五十,不過你們都一百,我也就一百吧。就這麼說定了。早上我們各自在家吃過早飯,然後在村口碰了頭。

狗日的天氣真好!老正眯著眼說,然後他打量了我和麻子一會兒,說,你倆看起來不錯。這是當然的,我們都做了準備,麻子甚至在頭上打了啫喱,三七開比任何時候都整齊。你也不錯,麻子對老正說。就這樣,我們穿著一新,連內褲都是剛買的,肩並肩向胖子家走去。

老正說得對,那天天氣出奇的好。本來因為大雨,所有人都做好了參加一場濕淋淋的婚禮的準備。這下好了,我說,是個好兆頭。我這話一出口,老正和麻子禁不住眉開眼笑。是的,他倆接口道,是個好兆頭。

在我出門之前,我媽剛打麻將回來。她數著錢一頭撞到了我身上。我絲毫沒有在意,對她說,我去參加胖子的婚禮。我媽吃了一驚,胖子也結婚了?我說,是的。這下好了,她說,既然他能找到老婆,你也不成問題了。我說,麻子老正也不成問題的。麻子可不一定,我媽說,他跟你們不一樣。我絲毫沒有在意,對她又說了一遍,麻子不成問題。

我知道麻子跟我們不一樣,因為麻子不僅跟他爸打過架,不僅蹲過牢,不僅不下地幹活,不僅和我們一塊兒鬼混,他還是個跛子。跛子怎麼了?打起架來沒人能打過他,每次都衝在最前麵,如果他朝誰瞪眼,沒人敢有二話。所以,麻子絕對不成問題。

現在,不成問題的麻子在最前麵,老正次之,我跟在最後。正走著,一條狗迎麵過來。這是豆芽家那條騷狗,麻子回過頭來跟我倆說。是的,正是那條。我們把手上的煙一扔,低聲喊了“一二三”後,同時大喝一聲。那狗猛地一抖,被嚇出了尿來。騷狗!老正叫道,過來!那狗抬頭看看我們,見不是開玩笑的表情,壯了壯膽,挨了過來。

這是條公狗,但是長得不錯。我認為,如果把我們三個也弄成狗,或者把它弄成人,我們肯定沒它長得好。

我們摸了摸它的腦袋,又摸了摸它的屁股。看看這膘,麻子說,這狗日的比我們過得都好。老正接口道,不僅過得比我們好,女人也比我們多。這是實情,附近的母狗幾乎都跟這家夥有一腿。麻子說,所以我們見它一次揍它一次,這道理擱哪兒都說得過去。是的,說得過去。

不過今天例外,今天天氣不錯,胖子結婚,是個好日子。所以我咽了口口水說,今天放過它吧。他倆沒有猶豫,答應道,放過它了!

我們接著往前走。

那天是八月八號,天氣正熱。前三天我們剛給老正過了生日,在飯店吃了頓,喝了點酒。沒多喝,因為胖子要結婚。無論如何,這段日子得注意點,圖個吉利。老正,我們問道,你這是幾歲生日?老正答,三十二。這個數字讓我們感到悲傷。我三十一,麻子說,臘月的生日。三十三,我說,正月的生日。胖子沒說,我們都清楚,他三十八。

應該有個兒子,老正道。應該有個老婆,麻子說。然後我們碰了下杯。完了各自回家。當然,回家解決不了問題,我們都知道這個。但是,在一起會悲傷。

我和麻子順路,老正和胖子順路。出了飯店,我們兵分兩路。是這樣的,兩個人在一起難免要說話,可以說說搞過的女人,這個是麻子的強項,他講起這個來總能吸引我,一邊聽一邊咽口水。也可以說說揍過我們的人。這個我們都比較在行。揍過我們的人不少,但現在大都老了,有老婆有孩子。照老正的話說,如果他們不老,就要找他們好好地打幾架。現在那些揍過我們的人,見了我們都很客氣,遞支煙什麼的。或者,我們還可以說說錢,這東西很重要。

我和麻子一邊抽煙一邊說錢。麻子說,混了這麼多年,我連一分錢也沒攢下。我說我也是。沒錢很難搞到老婆,麻子這麼說。我說,是,終歸還得落實到錢上。說到這裏,我們不由得開始佩服胖子,這家夥不聲不響,就有錢了。這事情很怪。胖子是個聰明人!麻子說。過了會兒,麻子又補充道,胖子有點操蛋。以前從來沒人說過胖子操蛋,但是麻子這麼一說,我馬上覺得確實是這麼回事。

是的,我說,胖子真他媽操蛋。這話一出口,我倆不由得一愣,盯著對方的臉看。接著我倆站在路邊,解開褲子撒了泡尿。

麻子歎了口氣說,胖子老婆還不錯。嗯,我道,胸大,屁股也大。我還沒搞過這麼豐滿的,你搞過沒?我說,沒。真想搞她一下。你覺得胖子比咱倆,強在哪裏?強個屁,我說。

操他媽的胖子,我倆說完這句,就分開了。也沒分多久,吃過飯,麻子就來叫我打麻將,於是就打。一直打到第二天天亮,我運氣不好,輸了二百多。

如你所知,那時候我心情很不好。二百都夠我去找一次女人了,但是不到一夜工夫,這錢就跑進了別人口袋。

麻子,我說,給我拿點錢。

麻子看了看另外兩個人,說,咱們散了吧,都一晚上了,還打啊?

這話搞得我很生氣,不行,我盯著他說,誰走老子敲斷他的腿。

麻子馬上跳了起來,你再說一次?!他瘸掉的那條腿抖個不停。看這架勢,我知道需要跟他打一架了。於是站起來,把眼鏡摘了放桌子上,衝上去把麻子撞到了地上。

我和麻子打過無數次架,每次我都討不到便宜,那天也不例外。有時候麻子會跟我攤開來談,你知道你為什麼總也打不過我麼?他問我。我說我不知道,我想過好多次。你想吧,麻子個子沒我高,麻子腿有問題,麻子肌肉也沒我發達,可是我就是打他不過。

因為你怕死!麻子說。

我確實怕死,從小就怕。經常性的,我會想到自己死時的境況,也許我會被人給打死,躺倒在地,鮮血直流,在這個慢慢失去知覺的過程中,我會想些什麼呢?這個問題比較無聊,想多了也就沒意思了。最好的莫過於活到七老八十的,正吃著飯,突然脖子一扭,就過去了,兒孫們滿臉嚴肅,送我進入天堂。這個確實不錯。

但是,我對麻子說,你也怕死。

是,麻子說,我也怕,但是打架時我就不怕了。這話有可能是假的,但是也有可能是真的。沒法查證。

如你所知,我和麻子在前兩天打了一架,我吃了虧,所以我現在胳膊上打著繃帶。如果把繃帶去了,我的手臂並不會受到影響,因為我並沒有受多大的傷,當時是疼了點,但一覺睡起來就好多了。出門前,我想了一會兒,決定還是把它係上,並且要搞得像那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