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混戰篇】 9 軍人政治前景式微 北洋新丁迂回霸業
袁世凱感到不行時,請來徐世昌,對他說:“我的兒子都不成材,咱們認識最早,又是知己,身後的事,就拜托大哥了。”
徐世昌見到曾叱吒風雲的袁世凱躺在床上,甚覺可憐,算是說了一句招他受聽的話,他說:“陛下,臣不敢怠慢。”
老袁世凱像打了針強心劑,臉一下放了光。徐世昌還真怕他緩過來,稱“臣”不過是看他也快去了,臨死讓他弄個痛快。後來的報紙借此挖苦徐世昌,他死活也不承認。徐世昌是個很有心術的人,喜怒不形於色,他和袁世凱是指定的親家,袁世凱死後,他說什麼也不認這門親。說起來他還是北洋派的老人,倒不如半截子“革命黨”黎元洪,到了還是和袁世凱拉上“皇親”。現在,徐世昌是袁家最信任的人,另有風言,說是段祺瑞要殺掉袁世凱全家,弄得有鼻子有眼的,把段祺瑞也說個心驚肉跳,趕忙叫自己的女人去守靈。
黎元洪派曹汝霖等人承辦喪事,在懷仁堂設立了專門機構,屍體也停在那裏。
袁世凱的妻子於氏,見到徐世昌,行稽首禮說:“大哥,你的兄弟搞了一次帝製,弄得眾叛親離,也把命給搭上了,想來他還是喜歡這一套的。真是不值啊。”
徐世昌扶起於氏說:“夫人,到了這份上,也就別責備他了。你有什麼要求就講出來,能做到的,我一定照辦。”
於氏說:“現在幾個姨太太和孩子們意見不一,但我的意思還是遂了你兄弟的願吧,讓他穿上皇帝的禮服,到陰間風光去吧。無論怎麼說,也是是做了一次皇帝。”
徐世昌想了想,一時還拿不定主意,他是怕報紙把這事捅出去,成為笑柄不說,影響也不好。於氏見徐世昌多慮,又說:“此事還得大哥作主,這樣做也不枉他搞了一場,死也就瞑目了。”見到婦人如此動情,徐世昌答應了,便命令給袁世凱換上皇帝禮服。袁世凱的屍體沒在北京放多久,就運回彰德老家去了。
黎元洪對此行為,真是哭笑不得,不過,他現在不敢多說多道,更不敢詈言袁世凱,因為他身邊都是北洋派的人。
北京政府忙活死“皇帝”時,西南的唐繼堯沉不住氣了,,巴不得讓黎元洪承認他的要求,也好名正言順統轄西南。此時,駐滬海軍總司令李鼎新、第一艦隊司令林葆懌、練習艦隊司令曾兆麟聯合發表獨立宣言。段祺瑞、黎元洪著急了,海軍的獨立,將為東南沿海打開缺口,運護國軍北上也是說不定的事。黎元洪馬上表態,同意西南軍務院的要求,在憲法未定以前,《臨時法約》仍為有效,並以大總統名義,發布懲辦帝製禍首令,答應南方護國政府要求懲辦的“十三太保”,即“籌安會六君子”之楊度、孫毓筠、劉師培、嚴複、李燮和、胡英和帝製“七凶”之朱啟鈐、段芝貴、周自齊、梁士詒、張鎮芳、雷震春、袁乃寬。說起來,這個打擊麵已經大大縮小,可等到通緝時,又變成“五太保”。北京政府也覺得這樣無法對民眾交代,又補進了幾個並非首要分子。實際上,這些人早就得到消息,逃之夭夭,未捕獲一人。黎元洪、段棋瑞所謂懲辦禍首的命令不過是一紙對付輿論的空文,然而西南護國軍已然得到滿足,以為《臨時約法》和國會既然都恢複,護國的任務也就勝利完成了。梁啟超征詢獨立各省都督的意見,又致電雲南各首領和廣西陸榮廷,他認為國會已複,內閣改組,軍務院應提前撤銷。梁啟超又極力慫恿唐繼堯以撫軍長的名義宣布撤銷軍務院。
唐繼堯在“護國”中已經擴張了地盤,達到自己的目的,正好順坡下,在沒征得其他撫軍的同意下,以全體撫軍的名義,宣布撤銷了軍務院,並停止了為孫中山所器重的中華革命黨的一切軍事活動。這也標誌著南北的“統一”。有輿論為證,黎元洪從來都是以自己為中心,可這次在約法問題上能和段祺瑞暗鬥,與護國軍立場一致,保護了辛亥革命的政治成果《臨時法約》,算是對重建民國有點貢獻。
一 1916年8月1日,國會在北京召開,黎元洪滿麵紅光,臉上堆著笑容,身著大禮服,好不得意,親致祝詞,補行了就職宣誓禮。
台下,段祺瑞吸著涼氣,似笑非笑,他瞥了眼身旁的徐樹錚,滿臉不屑地問說:“又錚(徐樹錚字),你在想什麼?”
徐樹錚說:“我想鴨子要是上架,肯定是挺有趣的事。”
段祺瑞見他如此露骨,有些不滿,可又不好講些什麼。徐樹錚的話,是直奔著黎元洪來的,看到段祺瑞裝模作樣,他走過去說:“鴨子是被雞給轟上架的,所以有趣。”
段祺瑞和徐樹錚是世交,從父親那輩就開始,所以他們無話不談。內閣組成了,段祺瑞被任命國務總理兼陸軍總長、外交唐紹儀、內務孫洪伊、財政陳錦濤。黎元洪顯得特別高興,還召集兩院舉辦了茶話會。他是得意得太早,段祺瑞根本就不把黎元洪放在眼裏,暫時把他當一個過渡的傀儡而已。其實,這個空頭政府是沒什麼力量的,真正權力在段祺瑞強大的北洋軍和各省的軍政督軍的手裏。除去西南六省,全國十三省以張勳為首的軍事同盟是段祺瑞的王牌,等他後來成為督軍團的盟主,更是不可一世。陷入這樣境地的黎元洪,日子哪能好過,組閣後,國會中黨派關係有了很大變化,議員中國民黨和進步黨占了多數,隻是分成了許多小派別,各打自己的主意,但總體上是反對段祺瑞的。可進步黨後來廢黨立派,演變成憲法研究會,又開始擁護段祺瑞,但和馮國璋也秋波頻送,有時也拉一把黎元洪和西南軍閥。
這麼一來,黎元洪的總統府勢必和段祺瑞的國務院發生衝突。最終是權力的爭鬥。黎元洪對段祺瑞的強盜作風深惡痛絕,但又不敢過多表示,於是將怒氣都出在徐樹錚身上。國務院上下的人,有段祺瑞做榜樣,認為黎元洪這個總統是段總理賞他的,對他毫無敬意可言,隻認總理,不認總統,尤其那徐樹錚,更是不把黎元洪放在眼裏。當段祺瑞托總統府秘書長張國淦告訴黎元洪,要任徐樹錚為國務院秘書長,他一口回絕,怒吼說:“徐樹錚狗眼看人,我不能與他共事。”張國淦從大局著想,百般勸慰,黎元洪仍是不依。張國淦,字乾若,一字仲嘉,號石公。湖北蒲圻人。因他是黎元洪的同鄉,頗受重用。張國淦知道此事非同一般,說不動黎元洪,便找到徐世昌說:“當初,袁世凱在世時,段祺瑞讓徐樹錚當國務秘書長,袁世凱不允,段尚且改變態度,背地與南方通款。現在大總統剛繼任,北方將領還沒有安撫,段若是曉得此事,真不知會發生什麼事。”
徐世昌表麵閑居,心卻是亮的,深知其中門道,他說:“總理用人,總統並非不能駁回,惟秘書長不能駁回。”於是,他答應親自入公府向黎元洪陳述利害。
到這份上,黎元洪也隻好做罷,但講明不單獨和徐樹錚見麵,若有公事,須有總統府秘書長張國淦陪同。張國淦將此事告知段祺瑞,因段祺瑞隻聞後果,不知前因,還挺高興。
國務院秘書長徐樹錚,字又錚,江蘇蕭縣人,晚清秀才,因和段祺瑞是世交,1901年冬認識段以來,先任書記官,後又由段祺瑞保送去日本留學,歸國後,先後任第六鎮參議、第一軍總參謀等職。一度創辦過報紙。民國後又升任陸軍部次長,因勸段祺瑞抵製袁世凱帝製,被免職。這樣有學問、有經曆又相互了解的人,自然為段祺瑞所重視。徐樹錚對段祺瑞也感恩圖報,不離左右,盡效犬馬之勞,真可謂“肝膽相照”。
徐樹錚在國務院任秘書長時,恃才傲物,從不把黎元洪放在眼裏。開始,黎元洪對段祺瑞擁他當總統,也不無感激之情,處處小心忍讓,加之總統府秘書長張國淦處世老道,善於在總統府和國務院之間彌縫調解,有一個多月,還算相安無事。
徐樹錚上任後,其專橫跋扈的作風加劇了府、院的交惡。
因政府製度不健全,總統和總理也不通氣,有事一般都由秘書長往來辦理,國務院秘書到總統府須辦兩種公事:一是將國務院決定的大事之命令、根據和理由,報閱總統;二是將總理批閱過的公文命令,複請總統蓋印發布。可徐樹錚有段棋瑞做後台,隻辦後一件事,命令擬好後,也不說明其理由,黎元洪稍加詢問,便顯出不耐煩。更有甚者,有次徐樹錚拿著福建三個廳長的任命,讓黎元洪蓋印,黎元洪問起三個人的曆史。徐樹錚說:“總統不必多問,請快點蓋章吧。我的事情恨忙,事情不都寫在上麵了嗎。”黎元洪簡直給弄個目瞪目呆,好半天沒緩過勁來,等徐樹錚走後,都不知這章是怎麼給蓋上的。好歹也是個大總統啊,如此下去怎麼了得。人都走後,他對張國淦說:“我本來就不想做這個總統,這是何必呐,誰也不拿我當個總統。” 這類明爭暗鬥的小事,北京政府比比皆是,可引起真正糾紛的卻是對德宣戰問題上。這次對德主戰喊得最歡的是段祺瑞,也有在後麵打鼓的,比如梁啟超等人。此刻的歐洲,正是硝煙遮日,血光劍影,大老遠的中國,剛剛在表麵上和平了幾日,為何要死乞白賴卷入這場戰爭中去?又歸了一句俗話:槍炮一響,黃金萬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