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混戰篇】 17 梟雄南下初露頭角 均衡勢力終遭忌恨
直皖大戰,敗者悄無聲息,等待東山再起;勝者自鳴得意,加快擴大地盤,所追求也無外乎是金錢和權力。蘇督李純猝死後,張作霖想把複辟狂張勳抬出來,要他繼任李純的江蘇督軍,其目的是想加強奉係在長江流域的勢力。張作霖的提議,使南北兩方輿論嘩然,國民一致反對,徐世昌露出難辦的樣子,來個順水推舟,改派直係的齊燮元任蘇督,命王士珍任蘇皖贛巡閱使,何豐林為淞滬護軍使。
直皖戰後,張作霖沒得到多少好處,心裏不平,後來吳佩孚又取代了王占元為兩湖巡閱使,把自己的嫡係師長蕭耀南推為湖北督軍,實際上又把兩湖劃為直係地盤。王占元看到和自己稱兄道弟的吳佩孚如此奸佞,偷偷將段祺瑞的小舅子吳光新給放了。吳光新出來就投了奉係,聲言非要親手宰了吳佩孚不可。張作霖不快,如意算盤沒打好,反而讓吳佩孚這個晚輩給耍了,找到徐世昌,發泄自己的不滿。
徐世昌自打曹錕戰勝皖係,對他這位大總統都指手畫腳的,對曹、吳專橫極是反感,無奈大總統沒有兵權,一聽到張作霖有倒直的暗示,立刻引為知己,暗中商量對策。
風卷殘雲,戰禍又見端倪,可謂國不國,民不民,有槍便是草頭王。
南北依然對峙,各唱各的戲。北京政府權力分配多變,南方形勢也愈加複雜。上海灘的幫會裏,有個熱血男兒,聰慧狡黠,間或跟南北有頭有臉的大人物書信往來,看上去謙恭自愛,廣結朋友,他正在耐心等待時機。“五四”運動後,國民思想有了很大的提高,軍閥混戰,更是使一些有誌之士看透了軍閥的反動本質,尤其俄國的無產階級運動,也讓這位帶有流氓無產者色彩的青年開始思考中國的命運,他的過人膽識和對時局的判斷,使他僅僅幾年後,憑借敏銳的政治嗅覺,掃除異己,成為中國曆史上赫赫有名人物,他就是蔣介石。
蔣介石的老師和朋友陳其美,1916年被袁世凱指派張宗昌暗殺在寓所內,蔣介石本人也因為暗殺陶成章之嫌,四處亡命,風聲過後,他回到上海,因為失去陳其美的庇護,隻得靠著留日的同學在上海這個碼頭做股票生意。由於幾次投機失手,日子過得並不好。此時粵軍司令陳炯明,正在網羅人才,他曾和蔣介石共過事,對其印象深刻,寫信讓蔣介石在他的部隊任職。蔣介石對其人有所了解,不太願意共事,通過張靜江表明態度,托病不前,還給陳炯明寫了封信。此時的蔣介石隻是覺得時機還不成熟,他找到自己的庇護人和朋友張靜江,想請他幫自己出個主意。張靜江,名人傑,浙江吳興人,早年受無政府主義影響,是老同盟會會員。張靜江曾多次出巨資資助孫中山從事革命,現在上海開辦了證券交易所。蔣介石、戴季陶和陳其美的侄子陳果夫,都在張靜江的交易所搞股票。張靜江也是有苦難言,現在交易所受到戰爭的影響,再加上蔣介石和戴季陶都很風流,口碑欠佳,但礙於情麵,不好多說什麼。
廣州恢複了新政府,粵軍驅走了桂係軍閥,正急於用人。張靜江和自己交易所的合夥人虞洽卿,也打算把交易所關掉,可想來想去,還是拿不準主意。
蔣介石來找張靜江,開門見山說:“靜江,我現在是心灰意冷,交易所的事我也知道了,你現在也不好辦。說句心裏話,我都想去出家,看山河破碎,什麼心思也沒有。”
此時的蔣介石確是是愛國的人,國家興亡,他現在無錢無力,很是懊惱,交易所也無法給他提供更多的機會,便跑到朋友這裏來發牢騷。張靜江本是個無政府主義者,內心有一種押注的本能,他對蔣介石說:“這是何必,大丈夫誌在千裏,你應該好好利用自己的智慧和軍事天才,走一條新路。就算交易所日進鬥金,成天紙醉金迷,又有什麼意思?莫說你,連我都覺得沒有意思。直皖戰事後,國家又麵臨新的劫難,好男兒應該抓住這個機會,利用這個機會,說白了,也跟賭博一樣,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蔣介石不解說:“你的意思是離開上海嗎?”
張靜江說:“你還想死在這裏?我看你有更多的才華。想想吧,你是靠著革命起來的,否則你不過是個清廷的小官吏,能結識像孫中山、黃興、汪精衛這樣的人嗎?我看你還是幹自己的老本行,從軍打仗,有了槍杆子,何愁沒有別的。現在廣州的形勢逼人,我看孫中山先生必成大事,像他這樣不懈革命的鬥士,中國哪裏還有?我看憑著他的威望,你不如找他,總比這個小交易所更有出息。”
蔣介石表麵上唯唯諾諾,心裏還是拿不準主意。蔣介石心胸開闊,卻多猜忌,以為是張靜江多心他,後來經虞洽卿證實,才明白張靜江真是為他著想。
戴季陶聽到蔣介石有南下的想法,對他說:“我也這樣想,不如去廣州,按照咱們的學識,中山先生也不會委屈你。可陳炯明那家夥有些邪惡,不知能否相處。”
蔣介石說:“我擔心的就是這個,他在廣州大權獨攬,而孫中山是個有名無實的非常大總統,我聽南方的朋友說,在孫中山就任總統時,陳炯明百般刁難,最終因為中山先生名聲太大,他實在壓不住才就範的。傳賢(戴季陶),你說要是咱們去了,這樣的局麵又該怎樣應付呢?”
戴季陶說:“隻能以不變應萬變,你不是去投靠孫中山,那就鐵了心跟定中山先生。”
蔣介石說:“我倒也是這樣想的。我的決心是定了,那你是做何打算的呢?”
戴季陶說:“和你走一條路,咱們不都是以革命起家,這回咱們還回到老路上來。說起來,這些日子有些樂不思蜀,回想咱們在東京時候,真有些不好意思。”
戴季陶能道出內心深處的羞愧,追悔在上海這些靡爛的日子,雖然有些遮遮掩掩,卻也說明他心裏還有一方淨土,和他後來出家信佛不能說沒一點淵源。
蔣介石倒有政治家的風度,他說:“傳賢,你真夠可笑的,好男兒誌在四方,曆代的政治家、軍事家,哪一個把貞操看得過重,真要是那樣,我看倒把自己給害了。道德是什麼東西,道德就是‘我的需要’。”
話音甫落,戴季陶像不認識一樣打量蔣介石半天,心想這家夥不流芳千古,必是一代梟雄。兩人正說著,張靜江來到他們的寓所,拿來三千塊大洋和一封給廣州政府非常大總統孫中山的推薦信。一旁的戴季陶也極力縱恿蔣介石赴粵。戴季陶,本名良弼,又名傳賢,二次革命時曾任過孫中山的秘書。
蔣介石赴粵,倒有些逼上梁山的味道。他手持張靜江的推薦信,直接找到孫中山,在門外隻候了一小會兒,孫中山非常熱情接待了他。孫中山現在正急需人才,對這位在日本見過麵的青年人,印象不多,不過記起他曾是陳其美的朋友,信任感自然就添了幾分。
蔣介石準備好的演說辭,沒派上用場。此時,孫中山重返廣州,有多少事要做,沒幾句話後,就直接表示讓蔣介石搬到總統府來住。對蔣介石來說,沒得到非常大總統的明確任命,心裏有些不快,可想到能長時間呆在孫中山身旁,心裏也是很激動。從此,蔣介石軍服筆挺,當上了孫中山先生的侍衛官,不離先生左右,算是真正走上革命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