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袁世凱正召開管帶以上軍官會議。他正抑揚頓挫發表講話:“……到現在為止,所聘長官、洋員均已到齊,7000名兵弁也已招齊,我們就要投入大規模演練了。竊查湘淮營製頗多流弊,官弁頭目互為脫節,平時尚能觀飾,臨陣則極易潰亂。連日來,本人集思廣益,冥思苦想,我決定照泰西之法調整營伍,每營分4隊,每隊分3大排,每排分2小排,層層節製,互為策應,每戰必勝,敗亦不潰。然1軍僅步兵就有1。2萬人,炮、馬、工隊尚不在內,恐人數眾多,不便節製。因此,我擬做如下調整:即每軍8營,每營1000;炮隊2營,每營1000;馬隊2營,每營500;工兵1營,計1000人,總計1。2萬人。每軍分為左右兩翼,各設翼長1人。如此,以步隊為主,炮隊為輔,馬隊巡護,工程隊修橋補路,構築工事,如此布置可期周密,臨陣亦鮮貽誤……“至於餉銀,過去層層克扣,弊竇叢生,人多怨尤,致使屢生事端。今後每次關餉,我均要派員核實點發,做到上不侵蝕,下無紛爭,積習頹風可望力挽。倘有人圖謀不軌,貪腐尋私,定當重責絕不姑息!”

那些湘淮餘孽,大凡掌權者,哪個不喝兵血,吃空名子,貪汙自肥?因此他們聽了袁世凱的指責如坐針氈,心裏很不舒服。他們知道袁世凱說到做到,早在朝鮮時,因士兵擾民,竟一次殺7人,把人頭懸掛在營門上。官兵一提到袁世凱的名字就不寒而栗。

接著,袁世凱宣布了任職名單:參謀營務處總辦徐世昌,執法營務處總辦王英楷,督辦營務處總辦梁華殿,幫辦馮國璋,中軍官張勳,炮兵統帶段祺瑞,工兵統帶王士珍,總文案阮忠樞……此外,隨營而設者有糧餉局、軍械局、轉運局、洋務局、醫務局,分別任命了這些部門的長官。並著手籌建德文學堂,總監為德員慕興禮;炮兵學堂,總監段祺瑞;步兵學堂,總監馮國璋;馬隊學堂,總監德員曼德;工程學堂,總監王士珍……從任命名單看,段祺瑞、王士珍、馮國璋、梁華殿等武備高材生,分別委以重任。尤其段祺瑞,來後不久就當了炮兵統帶,統轄著兩支炮隊,有大炮百餘門,炮兵2000多人的大隊伍!他心潮澎湃,幾乎不能自已。他暗下決心,永遠追隨袁大人,幹出一番大事業。他正想入非非,突然,看到袁世凱高喊:“散會,全體軍官到操場集合!”

大家隨袁世凱來到操場。那裏已按營隊序列站滿官兵。隊列前各有一列學生桌,桌上放著一堆堆銀元,桌下放著一隻隻木箱。從營隊推舉出來的監餉官站在桌旁,旁邊站著荷槍實彈的士兵。袁世凱喊:“把罪犯帶上來!”

話音剛落,兩個五花大綁的軍官,在士兵押解下走過來,“卟通”跪在地下。他們是糧餉局一名幫辦和一名參事。糧餉局剛剛成立不久,他們就互相勾結,貪汙餉銀,正好成了殺一儆百的典型。袁世凱簡約地介紹他們的罪行後,大聲宣布“就地正法!”過來兩個刀斧手,手起刀落,砍下他們首級。嚇得幾千官兵大氣兒不敢喘。

關餉開始了,監餉員有的念名單,有的發餉,官兵按先後次序當場兌現餉銀。兵弁當兵多年,很少按月發餉,很少發全餉。今天不同了,不但按月發餉,還比過去高三四倍。軍官漲幅更大,以段祺瑞為例,月薪高達150兩,還有公費銀300兩,王士珍、馮國璋月薪100兩,公費銀200兩;連曹錕、雷震春等幫統官,月薪都是80兩。

官兵們群情振奮,竟激動地喊起“袁大人是我們衣食父母,永遠追隨袁大人”等口號……袁世凱官邸熱鬧非常。

袁世凱最是講排場和威儀的人。他在新農鎮征地百餘畝,蓋了一大片磨磚對縫,起脊掛瓦的四合院,根據官階大小分給官兵居住。袁世凱的官邸自然是最豪華、最氣派的:坐北朝南的光亮大門,高高的漢白玉台階,巨大的石獅,四根紅色柱廊撐起高大門廳,門房住著衛隊。第一進院管家、雜役、轎夫、車馬夫、儀仗居住。第二進院落是袁世凱的臥室、書房、會客廳、夫人住房;最後的院落是一、二、三、四姨太、小姐、丫頭、女傭們居住。東西跨院是廚房、餐廳、庫房、花園等。四合院的磚瓦是青灰色,正廳屋頂是綠色琉璃瓦。四合院內外均為方磚,大理石鋪地;室內分間是硬木雕花罩,博古架、隔扇,屋頂為天花格,窗戶是細微的雕花窗……1896年春,段祺瑞在袁世凱與於夫人撮合下,與張佩蘅女士完婚。這是小站史上最熱門的一次婚禮,其奢糜程度足以令人驚羨。一大早,住宅區響起鞭炮,大街小巷貼滿大紅喜字;大門頂端懸著幾隻大紅紗燈;迎門的照壁上貼著半人高的“喜”字。袁府內人來客往,車水馬龍,十分熱鬧。

38歲的於夫人像嫁閨女一樣激動。相比之下,3天前剛從潼關趕來的新娘生母倒退其次了。姨太太、伴娘們,正為佩蘅梳妝打扮。新娘佩蘅長相平平,但十分嫻淑聰慧,甚有大家風範。從十幾歲就跟隨於夫人生活,其母女感情形同已出。由於袁世凱對新郎的器重,新娘對夫君光明前途的期望,所以,佩蘅對義父母充滿感激之情,新人出嫁前的惆悵和忐忑,被幸福的憧憬所代替,心裏像煨著一塊熱紅薯甜滋滋的,熱呼呼的。倒是於夫人,因袁世凱頻繁納妾,自己日漸失寵而愁腸百結,心緒煩亂,竟抱著義女唏噓起來。

佩蘅的貼身丫頭秋妹,12歲侍候小姐,二人情投意合,形影相隨,長相十分標致。這次袁世凱的一句話:“一起嫁過去算了”,成了段祺瑞的小妾,決定了她一生的命運。這個孤獨無依的姑娘,不知道應該高興還是憂煩,她像個牽線木偶,任姐妹們擺布,取笑。倒是佩蘅小姐因丫環地位的改變而心裏七上八下……陳管家走進來問於夫人:“夫人,該送嫁妝了……”於夫人說:“那就送吧,還問什麼?”管家說:“按成例應該有娘家小男孩護送,請問夫人,誰來當‘小親家’?”於夫人問:“你看誰合適?”管家說:“大公子合適。”於夫人說:“那就請大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