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錕滿臉堆笑:“哈哈,不會不會。”徐問:“為何拒在下於門外?”曹三說:“嘿嘿,下人無理,我定要追究。又錚老弟坐!”
二人分賓主坐定,差弁獻上茶點。曹錕想,任你說的天花亂墜,老子絕不上你賊船!徐樹錚想,隻要讓老子開口,就能牽著你鼻子走!
曹錕極想知道小徐來意,試探著問:“又錚老弟,你急於見我有何貴幹哪?”
曹三估計,小徐此行必有兩個用意,一是為“巧”電興師問罪,二是請我參加督軍團會議。他猜對了,小徐確為後者而來。但聰明的小徐卻不從這裏開始,而是來個“迂回包抄”,從別處打缺口。他說:“仲帥呀,我是來成全你的……”曹錕大惑不解:“此話怎講?”小徐說:“你看這是什麼?”
說著,小徐從懷裏掏出那張關內奉軍副總司令任命書。曹錕接過一看,倒吸了一口涼氣,手不自主地顫抖起來。直隸地處京畿重地,戰略地位十分重要。作為直隸督軍,最怕的是自己地盤受他人指染,尤其害怕鳩占鵲穴,而失去主宰地位。其中最不放心的是張作霖,真是怕什麼來什麼……他說:“怎麼,你把張作霖引進關啦!”
徐樹錚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就是為激怒他,冷笑道:“嘿嘿,肚子沒屎硬慪是慪不出來的,他要來我有什麼辦法?”
曹錕說:“徐樹錚,你真是個攪屎棍子,事全壞在你身上了!不行,我把他趕出去,兵戎相見!”他站起來暴跳如雷激動不已。
小徐不緊不慢地說:“我的仲帥,我說過我是來成全你的,你好好聽我說。……雨帥是應督軍團之約出兵西南的,直隸是必經之路,你總不能讓他飛過去吧,總該有個落腳之地吧?雨帥顧全大局,討伐叛逆,功在國家,利在北洋,請問他何罪之有?你這樣不仁不義就不怕引起北洋袍澤眾怒嗎?”
小徐的一席話說的曹三啞口無言,他尷尬地笑道:“嘿嘿,說說而已,說說而已,你繼續說。”
小徐初戰告捷,乘勝前進,他說:“第一,你是洪憲舊將,你曾為項城死黨鏖兵四川,為西南派和國民黨所不齒。倘若西南派和國民黨掌權,能有你好果子吃嗎?第二,李純大出風頭,以直係霸主地位和領袖自居。他年紀輕輕手握重兵,地理位置如此優越;既為河間舊部,又是河間至親,仲帥即使加盟期間,你隻能甘居人後,叨陪末座。仲帥心甘情願嗎?”
小徐的兩發炮彈,顆顆擊中曹錕要害。他最妒嫉李純,最擔心西南派掌權。他點著一隻呂宋雪茄,猛吸一口說:“嗯,你說的有道理。唉,我更擔心奉軍入關哪!”
小徐巧口舌簧地說:“我所說的第三,也就是奉軍入關問題。仲帥你想,張作霖乃世之梟雄,無縫他會生蛆的,如果你仲帥不出席督軍團會議,任由張作霖作大作強,占盡先機,到頭來你可什麼實惠也撈不到了!”
這是一記殺手鐧,直刺曹錕命門,他的神經受到強烈震撼。沉默半晌他才說:“難道非要打仗嗎?”
小徐說:“老實說,誰也不願打仗,可是,難道還有別的選擇嗎?前不久,陸榮廷召開西南各省及國民黨的梧州會議,做出五條決議:一、迎黎元洪複職;二、促馮國璋下野;三、懲辦戰爭禍首段祺瑞、梁啟超;四、恢複舊國會;五、複任湘督譚延闓。你看,欺我北洋到何種程度?通過和平途徑能解決嗎?”
曹錕仍不放心問:“這場戰爭勝算把握有多大?”
小徐信心十足地說:“很大!現在列名參加督軍團會議者有山東、山西、奉天、福建、安徽、浙江、陝西、黑龍江八省,熱河、察哈爾、綏遠三特區,還有上海盧永祥,徐州張敬堯,仲帥如能加盟則聲勢更大,隻要大家齊心協力,何愁不勝?”
曹錕終於宣示真意:“我能得到什麼好處?”
小徐見曹三完全上鉤,搖唇鼓舌地說:“我所說的‘成全’即在於此:仲帥如加盟,芝帥可推薦你為盟主,你便是北洋當之無愧的領袖。此外,芝帥左右著參議院,明年總統選舉,可選你當副總統。憑你的資望成就,何愁不能一圓總統夢!”
曹三的胃口終於吊起,他發著狠說:“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幹!”
一輛專列迎著寒風向東疾駛。
久違的太陽終於露麵了,使久曆陰霾的人心境開朗了許多,不過,太陽的身影因雲霧纏繞而黯然失色,她的神威也因寒氣逼人而大打折扣。一望無際的田野在嚴寒中顫抖;地上的薄雪時而聚合,時而消散,,在肆虐的北風中改變著形象。
車箱裏溫暖如春,十幾小時前,曹錕和小徐之間還充滿敵意和防範心裏;現在,完全成了“朋友”,一個心懷勝利喜悅。一個充滿燦爛前途。
小徐和曹錕並肩坐著,小徐的一隻豐腴的手放在曹錕粗糙的手背上,親切地說:“我與芝老不便公開出場,諸事拜托仁兄了。”曹錕說:“兄弟放心,曹某受托之重,敢不盡心竭力?”
小徐說:“好,好啊。芝帥對仁兄的才幹一向放心,這次少不了要委派仁兄為第一路軍總司令,張懷芝為第二路軍總司令。仁兄大顯身手的時機到了!”曹錕說:“曹某願為芝帥效犬馬之勞。”
徐樹錚為完全掌控了曹錕而喜不自禁,他說:“關於對待總統和內閣問題,不防采取‘變相方式’,不要直接打擊總統,可以集中力量打擊李純。罵他內奸、走狗、揭露他嘩從取寵,以主和派領袖自居,質問他為何阻礙馮玉祥援閩,逼他表明心跡,與北洋派采取一致行動……你可領銜發電,逼迫總統發布討伐令。”曹錕完全入小徐彀中,連說:“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