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祺瑞說:“好啊,我讚成!”
西原心馳神往地說:“啊,這是一副多麼誘人的情景!兩國海軍彼此交換信號,自由出入軍港,青島不僅要建成世界一流軍港,還應建成淩駕上海之上的貿易大港。”
段祺瑞說:“好,營建青島軍港,全賴日本政府鼎助。把他建成淩駕上海的貿易大港,更是本人多年願望。”
“經費一事無需閣下操心。同時,我們可以合辦膠濟鐵路,可以將膠濟路通向京漢路之順德,甚至可以向甘肅、新疆、伊犁延伸,把鐵路建成一條橫貫中亞和歐洲的橋梁……”
兩個搭檔,一個野心勃勃,得隴望蜀,把黑手伸向中國的領海領土領空,妄圖把中國變成其隨意支配的附庸;一個恬不知恥,步步退讓,甘心情願出賣主權,幫助強盜實現夢想。……參加天津會議的督軍和代表,都分到部分軍費。他們個個像紮了嗎啡針,興高采烈回到駐地,調兵遣將,決定大幹一場。
1918年1月24日,北軍進攻荊襄的戰鬥打響了。吳佩孚的第三師在東,吳慶桐部在北,兵分兩路進攻襄樊;吳光新部從西向東,盧金山部從東向西夾擊荊州。到此為止,兩月來不戰不和的局麵打破了。
荊、襄的自主軍幾乎沒作抵抗就望風而逃。幾天後,吳光新和吳佩孚部分別占領荊州和襄陽。
接二連三的打擊,使馮國璋亂了方寸。他苦捱苦撐的和局終於被打破了。看來,不下討伐令主戰派是絕不罷休的;但若下討伐令,南北戰爭就會全麵展開。不但直、桂關係受到影響,他的政治地位也難保住。他心慌意亂,寢食俱廢,思前想後,無計可施。他時而躺下,時而坐起,時而出去,時而進來,這麼大的總統府,這麼多的人,他竟感到孤獨絕望,連個說知心話的人都沒有。他想麵對長空,大聲號喊,以排解胸中堆壘,又怕部下們說他神經病,有失總統風度。忽然,他的腦子閃出一個念頭。大聲喊:“張調辰,備車!”
下午5時許,總統座車開到東四牌樓5條胡同徐公館。對馮國璋的突然來訪,徐世昌嚇了一跳。他已經好久“不摻合”政事了。他趕忙披上大襖到門口去迎接,剛出二門與馮國璋撞個滿懷。幾月沒見,馮國璋簡直變了一個人:頭發花白蓬亂,麵孔憔悴不堪,眼睛網著紅絲,胡子邋裏邋遢;那張本來飽滿的臉,變成狹長的“小瓦刀”。難怪有人說“想殺人讓他做總統。”一絲同情、憐憫之情在徐世昌心中升起,同時又有一種幸災樂禍的滿足感……他伸出雙手,把馮國璋拉進古色古香的客廳。
馮國璋聲音顫抖地說:“菊人兄,你幫幫我吧。怎麼做總統這麼難哪?”
徐世昌勸解道:“馮公,快坐下,坐下,不要激動,慢慢想辦法。”
馮國璋悲天憫人地說:“我究竟錯在哪裏,錯在哪裏呀?難道我主張和平,避免流血錯了嗎?為什麼芝泉不理解我,督軍們也不理解我?這世界上還有公平嗎?”
徐世昌說:“我看這樣吧:我把芝泉請來,你們商量一下。雙方各自作點讓步,取得一條折衷辦法?”
說罷,徐世昌給段祺瑞撥通電話。半小時後,段祺瑞來了。一見馮國璋,知道他被叫來的原因,於是,拿出他的拿手戲:一言不發。三個人默默地坐了幾分鍾,誰也不說一句話。
這時,兩天來在馮國璋頭腦中幾次出現的可怕念頭又強大起來。他要鋌而走險,他要改變現狀!盡管他可能要為此付出沉重代價,甚而改變曆史進程,但他決心走這條路……他猛地站起來,慷慨激昂地說:“好了,什麼也別說了。我想通了,我看透了。西南派欺人太甚,我決定親自出征,與西南派決一死戰,不挫敗他的銳氣,誓不罷休!這樣,我就跟芝泉站在一條戰線上了,再不會有分歧了……”
徐、段二人見他態度大變,判若兩人,突然發這麼大脾氣,大感莫名其妙,不知應該勸阻他,還是鼓勵他。半天目瞪口呆,無話可說。
馮國璋發了一通牢騷坐上汽車回了公府。段祺瑞也怏怏不快地告辭了。
一路上段祺瑞冥思苦想:馮國璋為何突然改變立場,為何親自南征,為何莫名其妙地發火……噢,我明白了。段祺瑞立時嚇出一身冷汗,催促司機:“快,快!”
他一回到公館後,馬上把徐樹錚、靳雲鵬、曾毓雋等親信叫來,宣布了這件驚人消息。他說:“什麼總統親征?分明是逃跑,是到南京另組政府!”大家也有同感。段命令道:“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得逞!你們分頭行動,廣布耳目,詳細搜集有關馮國璋的情報,隨時告我!”
第二天下午,段芝貴輕裝簡從來到段公館。他把馮的情況作了詳盡彙報。
昨天晚上,馮國璋回到公府就召集師景雲、陳之驥、張調辰、何紹賢、劉詢等親信爪牙秘密會議,宣布他“南巡計劃”。要劉詢挑選一旅精兵,備好充足軍火隨行,親信們也悉數跟隨。他警告大家:不許問意圖,不許亂猜疑,不許互相串連,不許走露風聲;隻準服從命令,悄悄準備……這個會開完後,又召見王士珍,要他坐鎮北京,維持治安,他一周後回來。之後,兩人密謀策劃許久。緊接著召見陸軍總長段芝貴,步兵統領李長泰,京師警察總監吳炳湘等,命其協助內閣,維持秩序,不必驚慌……公府上下燈火通明,一夜未眠。光子彈就帶了二百多箱,輜重十幾個車皮,戰車、馬匹、輕重武器都上了車。這根本不是總統出巡,而是“總統大逃亡”啊!還有,他若親自出征應該走京漢路,而不應該走津浦路嗬……段祺瑞非常重視這些情報,馬上帶領爪牙親信來到參戰督辦處,24小時守在電報機旁。他給曹錕發急電,要他設法攔住馮國璋。結果,馮國璋在曹家花園住了一夜,兩個人“親親熱熱”說了大半夜,曹三兒沒有說一句勸阻的話。
段祺瑞又給山東張懷芝,徐州張敬堯拍急電,要他們不惜任何代價,強行扣住馮國璋。但當馮國璋的專列路過濟南和徐州時,這兩個色厲內荏的家夥,都被車上那精良的武器,威嚴的士兵嚇掉魂兒,除去恭恭敬敬地伴行,奴顏婢膝的恭維外,扣留的話一句也不敢說。
倪嗣衝不愧皖係黑幹將,急先鋒。流氓習氣重,瞻前頂後少,想說什麼說什麼,想幹什麼幹什麼,他的一句口頭禪是:“奶奶的,幹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