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祺瑞欣然道:“好,我給他發電。”
“第二”,小徐繼續說,“我以副司令名義,調派奉軍第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3師入湘作戰。”
老段擔心地問:“不經奉張同意闡自調動,這不好吧?”
小徐說:“奉張有言在先:關內奉軍我有權調動,不必通過他。第三,對集會請願者命令便衣、特務跟蹤監視,分化互解,各個擊破,以不激化矛盾、不正麵衝突為宜。並限令留學生於6月10日前必須返回東京,否則將取消公費資格。至於其它幾項軍事協定的簽發,可推遲秘密進行。”
老段說:“可以,選舉籌備工作進展如何?”
小徐說:“安福係工作卓有成效。大部議員已抓在我手,絕對萬無一失。”
段祺瑞手托煙鬥,憑窗沉思道:“好,就按你說的辦吧。我所擔心者還有一件事:曹錕急於回津,不會莫甘於寂寞,他會搞出點名堂來的。”
小徐頗有同感:“是這樣,我打算近日赴津,監視其動向。”
段說:“馮河間尤應注意。據報陸建章活動頻繁,防止他們見縫生蛆。”
徐樹錚剛走,忽有秘書報告:“龍濟光有事求見。”
“龍濟光”,段祺瑞自言自語地問:“他來幹什麼?”
龍濟光雲南蒙自人,字子誠,土司出身。辛亥革命前曾任廣西右江道、文西提督,瘋狂鎮壓會黨起義。後調廣東第二十五鎮統。辛亥革命後成為袁世凱鎮壓“二次革命”、攻擊護國軍的黑幹將,被袁封為一等公郡王銜。袁死後又投靠段祺瑞,被授予兩廣巡閱使兼廣東暫軍。積極推行段的武力統一政策。前不久,在桂、滇軍聯合攻擊下土崩魚爛,隻身逃到香港。
段祺瑞本不想接見這條喪家犬,但念他從清末到如今,一直站在北洋派一邊,為了對南方軍人起示範作用,為了給北方軍人鼓氣,他還是屈尊接待了他。
不一會兒,年僅46歲,但看上去比實足年齡大得多,精瘦大高,腦後留著一排“麻刷子”的龍濟光,像隻大駝鳥一躥一躥走進來。一見段的麵兒,叫了聲“總理呀”,單腿脆地哭了起來,用難以聽懂的豪自土語說:“我龍濟光該……該死啊;沒……沒臉見你啦……”
段祺瑞抑製著厭惡說:“子誠啊,起來。勝敗乃兵家常事,你盡心盡力了,不能怪你。”
龍濟光站起來,抹一把淚水,在段祺瑞對麵的椅子上坐下來。
段祺瑞問:“子城,你遠道而來有何貴幹?”
龍濟光改說蹩腳的京腔道:“總理呀,我龍濟光地盤丟了,軍隊散了,財產光了,成了道道地地的窮光蛋,自開戰以來,我墊支軍費1000萬元,這可是我畢生的心血啊!嗚嗚……”
好小子,張口1000萬!看來他是向我討債的。我哪有這麼多錢給他?段祺瑞麵現不快,問:“這麼說,你是來討債的?”
龍濟光大言不慚地說:“不,我是來求援的。總理,我不是白癡、飯桶,我在廣東雖敗,但還有勢力,我可以號召舊部。如果北京肯幫我,我還能重整旗鼓,為總理的武力統一盡獻畢生之力……”
龍濟光搖頭晃腦,搖唇鼓舌。那雙精靈的小眼睛眨個不停。段祺瑞對他實在不感興趣,但又不得不應酬。問道:“你有何具體打算?”
龍濟光說:“我請求總理允許用我墊支的1000萬元經費,招募新軍30個營,經過短期培訓,由海道開往廣東作戰;同時,派人到廣東召集舊部,配合行動。我龍某一定為總理爭氣,不負所望。”
“好啊,”段祺瑞終被其花言巧語所蒙騙,欣然道,“你有如此雄心大誌,我很高興,我允許你在天津設立‘振武新軍辦事處招募新軍,我可以給你部分軍火軍費。”
龍濟光受寵若驚,急忙倒地就拜:“感謝總理再造之恩,請受卑職一拜!”
段祺瑞說:“起來吧,隻要你不負所言,我依舊承認你的原職。我還要舉行大宴會歡迎你,命報紙宣傳你。”龍濟光興高采烈而去。
段祺瑞正在沾沾自喜,突然收到王承斌、蕭耀南、閻相文、張福來等5位直軍旅長“請假電”,和直軍全體將士,力言“湘省水患滔天,瘟疫流行,兵疲將憊,不堪再戰,”要求撤兵北歸的通電。看完後,使段祺瑞大吃一驚,雖然兩電都沒有吳佩孚簽名,但作為一師之長,他絕不可能置身事外。這裏正不知所措,突然,又收到極端主戰派倪嗣衝的急電:他見紛紛要求回防,害怕他的安武軍獨任其勞,也請求回皖休整。
段祺瑞氣壞了,不住地罵娘,像條瘋狗繞室徘徊,看什麼什麼不順眼。常言說,怕死偏遇掘墓人,就在他惶然無計時,又傳來兩則爆炸性消息:
其一,張作霖為抵製小徐擅調奉軍,提前把3名師長召回關外;其二,曹錕已給各省督軍發出邀請,擬在天津召開督軍會議,研究停戰撤兵問題。
段祺瑞焦頭爛額,一籌莫展。
四六 虐殺陸建章6月初的一個傍晚,天並非熱得不能忍受。但曹錕諸事違遂,內心浮躁,早把外衣扒光,隻穿褲衩背心,仰坐在藤椅上生悶氣。兩個小丫環一左一右給他扇扇子,他還在抱怨“熱”。
突然,一位不速之客出現在麵前。他抬頭一看,是總統府高等顧問、現任將軍陸建章。他雖年過5旬,卻依然風流倜儻,保持著30歲的體型。對這位曾當過袁世凱軍政執法處長,殺人如麻的“陸屠戶”,他一向敬而遠之,尤其害怕在這種敏感的時刻見到他,但礙於老同學、同事、朋友的情麵,又不好慢待他。他趕忙一躍而起邊穿衣服邊說:“哎呀朗齋兄,什麼風把你吹來了?來來來,別室一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