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直皖矛盾已根深蒂固,非我留任所能解決。一邊是我恩師,一邊是我結義兄弟,我既不能舍恩師而就曹直;又不能遠曹直而親皖段,隻能夾在中間受夾板氣,還會卷進政治漩渦而不能自拔……”
“賢弟所言不無道理。”張作霖依然持樂觀態度,說,“小徐和安福係乃致禍之源,待我罷免小徐、解散安福國會,仗也就不打了,矛盾也就化解了,你當總理也就不成其難了。”
“哈哈哈,”靳雲鵬笑道,“談何容易?恐怕仁兄空懷壯誌了。小徐那麼容易罷免?安福國會那麼容易解散?恐怕不通過武力是解決不了的。““別急,走一步看一步。明天我去見合肥,先聽聽他怎麼說。”“也好,合肥人雖傲岸,但心尚坦誠,小徐可就不保險了。聽說你幾次冷落於他,他必對你懷恨在心。所以,你在京期間務要格外小心。他什麼事都幹得出來。”“不要緊,他不敢。我走了。”說罷,站起來就走。靳雲鵬趕忙起而挽留“哎,怎麼說走就走?咱哥兒倆好好喝兩盅兒嘛。”“等大事辦成,我們一醉為快。”
說罷,邁著大步走了。他是個急性子,說話辦事雷厲風行。
次日,張作霖會見段祺瑞時,可沒有會見徐、靳時輕鬆。來京3日,張作霖聽到不少風傳,他的情報人員也有報告:小徐暗藏殺機,一是想把張作霖扣為人質,要挾直奉兩係;一是想把張作霖殺掉,造成奉係群龍無首之勢。所以,他的隨行人員張景惠、王乃斌和湯玉麟,力勸他不要去團河。要談就讓段祺瑞來奉軍司令部,或相約去總統府;不談就回奉天,反正責任不在我們身上。
張作霖是個有主見,有膽識的人。他不相信小徐如此愚蠢,相信老段尚有約束部下的能力。所以,他毅然決定去團河會見上午,湯玉麟從他帶來的兩營衛隊中,選精兵100名,組成衛隊連。一色的佩帶短槍和衝鋒槍。出發時,一排親兵乘坐一輛卡車在前,兩排親兵分乘兩輛卡車在後;張作霖、張景惠和王乃斌分乘兩輛轎車在中間,轎車踏板上各站著4名武藝高強的貼身衛士。威風凜凜,浩浩蕩蕩,向團河進發。
段的大本營團河也是一派緊張氣氛。從一大清早,團河街道巷口,就站滿武裝崗哨,一隊隊巡邏哨穿梭其間,司令部大院內外,更是戒備森嚴,崗哨林立,沒有特殊許可,連隻蒼蠅也休想進出。
9時許,張作霖的車隊進入皖軍視線。皖軍立刻槍上瞠,刀出鞘,如臨大敵。值班軍官早把消息報告給段祺瑞。張作霖的車隊前呼後擁進了鎮子。離司令部還有幾十米遠,即被皖軍攔住。第2師參謀長裴建淮站出來對湯玉麟說:“朋友,衛隊不能進!司令部有令,隻有督軍和助手可以進去。”
“我們是大帥貼身衛士,大帥走到哪兒我們跟到哪兒!”“對不起,這是團河,不是奉天!”“我要是硬進呢?”“來人——”呼啦啦跑過大隊皖軍。湯玉麟胡匪出身,匪性不改,唰地拔出手槍高喊:“弟兄們,上——”
雙方刀槍並舉,緊張對峙。突然,身後傳來一聲大喊,原來段祺瑞帶領師長陳文運、機要處長張誌潭,軍備處長羅開榜、副官處長衛興武等人迎出來。離老遠笑道:“雨亭老弟,歡迎你歡迎你呀!”
張作霖也跑過來,伸出雙手相握:“哈哈芝老,你貴體可好啊?”
“托福托福。”段祺瑞回頭對裴建淮佯斥道:“快把他們趕走!雨帥請!”
段祺瑞拉著張作霖的手,後麵跟著張景惠、王乃斌、陳文遠、張誌潭等人,有說有笑,向後院走去。湯玉麟仍不放心,帶著貼身保鏢緊隨其後,跟進後院。段祺瑞一反常態,屈身遠迎他一向所不喜歡的張作霖,是有原因的。
此時的皖係無論在政治、軍事、財政、外交都處於不利地位。日本人被西方列強捆住手腳,不能再助皖係一臂之力,他們答應的一筆借款,也因美英等國出麵幹涉而不能實施;段祺瑞原想率部進駐洛陽,與魯、豫、陝皖軍聯合的計劃,也因吳佩孚捷足先登而成畫餅;洛陽的西北軍處於鄭州直軍和潼關奉軍,信陽吳光新的皖軍處於河南、湖北直軍,廊坊的西北軍處於奉軍的分割、包圍和牽製之中……在這四麵楚歌的狀態下,段祺瑞絕不敢刺激張作霖,絕不能把他推到直係一邊。所以,他硬著頭皮,強裝笑顏,也要違心地迎合張作霖……談判開始了。張作霖的助手張景惠、王乃斌,段祺瑞的助手張誌潭、陳文運。張作霖誠懇摯切地說:“芝帥,你半世英明,德高望韶,我輩無不對你敬仰崇拜。可惜,你長期被宵小包圍,阻塞視聽,損害了半世英明,這是一個不小的損失啊!”
段祺瑞佯裝無奈道:“唉,世間的事常常身不由己,有些事我也沒辦法呀。”
張作霖繼續說:“有的人打著你旗號為非作歹,安福係仰仗你的威望倒行逆施,搞亂國家,搞亂政壇。就說翼青吧,是一位很不錯的人,對芝老忠心耿耿,忠心不二。卻得不到應有的支持和理解,這不公平嘛。”
老段說:“其實,我對翼青並無惡感。有時要求過嚴,也是恨鐵不成鋼。你告訴他,我同意他複職,以後支持他就是了。至於徐東海,我也無成見。有時操之過急,執禮欠周,還請他原諒。”
張作霖問:“國人對安福係、3總長和除樹錚頗有微詞,芝老有何看法?”
張段說:“金無足赤,人無完人。為國宣勞,難免有不盡如人意之處,挨幾句罵是不可避免的。雨亭老弟可以與仲珊談,雙方各自做一些讓步,共同探討一條雙方都能接受的辦法,以求和平相處,千萬別同室操戈,兄弟鬩牆。”
張作霖說:“好好,芝帥所言甚是。我明天就去保定,把芝帥意思轉達給仲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