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祺瑞苦苦等待福建消息。幾天後,吳光新把一位翩翩青年領進段的書房,笑嘻嘻地說:“姐夫,您看誰來了?”

段祺瑞遲疑片刻,終於認出,笑道:“啊,道鄰!”“爺爺!”道鄰投入段祺瑞懷抱。

段祺瑞撫摸著道鄰的頭,感歎道:“好啊,兩年多不見,長這麼高了。你父親好嗎?”

道鄰說:“好,好。父親要我問候爺爺,並向您報告福建情況。”

段祺瑞親手把他安排在自己身邊的座位上。愛撫地拉著他的手。才兩年多不見,徐道鄰已出脫得活潑健壯,一表人才,多了幾分成熟,少了幾分稚氣,越來越像他聰明的父親了。見到這位18歲的翩翩少年,不由得想起在濟南第一次到他父親的情景,那年他隻有22歲,也是一位血氣方剛,稚氣未脫的孩子。啊,一晃20多年過去了,那時他自己隻有30多歲,現在已年過半百,並且正飽受離世之苦。由此,他又想起自己寄以厚望,傾注心血的孫子,竟是個不可教化的敗類……段祺瑞說:“說說福建情況。”

……段祺瑞回津不久,就派人給徐樹錚送去80萬元活動經費,讓他潛往福建活動。閩督李厚基本屬皖係,改換門庭投進曹直懷抱。這個皖係據點便不複存在。於是,段祺瑞指示小徐,勾結國民黨人,對李厚基進行顛覆活動,把據點奪回來。

小徐接到指示後,秘密潛往延平,找到自己的老部下,第24混成旅旅長王永泉,說服他出兵驅逐李厚基,以便北聯浙江盧永祥,進而圖取江蘇,形成皖係勢力在東南沿海的統治地位。徐樹錚答應他事成之後,保舉他做閩督,並給他50萬元發動費。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王永泉經不住權利的誘惑,一口答應舉事。

這時,因陳炯明叛變而被迫退居上海的中山先生,也派出許崇智,李福林等國民黨將領來閩活動。結果,皖係與國民黨人合力,一舉攻占福州,趕跑李厚基。王永泉當了福建軍總司令,國民黨人林森當了省長,雙方進行了公開合作……“嗯,好。”段祺瑞撚髭笑道:“你父親果然能幹,我沒看錯!”

“可是”,徐道鄰憂然道:“他的製置府遇到阻力。首先,國民黨人不願承認這個製置府;其次,盧永祥老雖然極其推崇爺爺,但對父親似有成見,不願采取合作態度。父親百無聊賴,一籌莫展。11月1日,又通電主張爺爺到上海與中山先生共同主持召開聯省會議,組織討伐直係政府,因各派勢力懾於直係壓力,響應者寥寥無幾。父親要我叩問爺爺應如何動作?”

段祺瑞聽罷,剛才的愉快心情又蒙上一層陰影。他叼著煙鬥,在地上走來走去。小徐跟安福係一樣聲名狼藉,很難為盧永祥,國民黨人所接受,恐怕他的製置府和聯省會議,都不會有多大作為……大約過了10來分鍾,他才停住腳步說:“孩子,你去後房歇息,待我們就商良策,再定行止”。 段祺瑞對吳光新說,“你順便把王郅隆給我叫來。”

第二天,王郅隆在段的指示下奉命南下福建,麵見徐樹錚,勸告徐樹錚撤銷製置府,以免被動……六三 狂躁津門日租界是藏汙納垢之地。成了皖係、交通係、安福係及複辟犯的保護傘。北洋政府知道他們相互勾結,興風作浪,曾指示天津警察總監楊以德,在租界外圍布警,盡快消滅他們。一方麵,楊以德跟他們有千絲萬縷的聯係,不願把事做絕;一方麵,他們受“租界條約”的庇護,難以形成有效的製裁。所以,北京的指令等於廢紙一張。

3年蟄居,3年春夢,3年屢戰屢敗,使段祺瑞產生急躁情緒,脾氣也時好時壞。隨著直係的日益強大,來段公館的人越來越少,直至門可羅雀,人跡寥寥,他經常顧影自憐:我老了。皺紋多了,頭發稀了……可是,自從1923年下半年起,段祺瑞住的日租界壽街,忽然冠蓋雲集,又熱鬧起來,仿佛一瞬間,段祺瑞身價百倍,又成了政治漩渦中的顯赫人物。國內各派政治力量代表,失意軍人政客,報社記者,社會團體乃至外國人(尤其日本人),絡繹不絕地來府上拜謁,各省各地也不時派人來,征求段督辦對國是的意見。段祺瑞坐鎮天津,也不時派出親信代表,廣泛進行串連活動……這天上午,段祺瑞剛送走一批日本客人,吳光新拿著一張大紅名貼走進來:“金永炎有要事求見。”段祺瑞十分納悶“金永炎,他來幹什麼?”

金永炎是黎元洪的忠實信徒。黎1916年當大總統時,他是親信幕僚,參與黎元洪的重要機密。黎元洪跟段祺瑞鬧府院風波時,金永炎為黎元洪出謀劃策,上躥下跳,成了黎的“四凶”之一。這次直係執掌大權後,為了裝門麵,硬拉出黎元洪“複職”,金永炎當了陸軍部次長;黎元洪被直係逼下台前,還不忘任命金永炎當陸軍總長……段祺瑞對金永炎素無好感,賭氣說:“不見!”吳光新勸道:“姐夫,常言道,有容乃大。要想成就大事,就要有吐納百川的胸懷。咱連孫中山都能包容,不能容納一個金永炎嗎?黎元洪這股勢力不小啊!沒有理由拒之門外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