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初秋的一天,在鄉間隱居3個月的段祺瑞,帶著愜意和滿足,輕裝簡從回到天津家中。他不願意把行蹤告訴家人,以免興師動眾。
自從經過幾次淘汰,家裏傭人隻剩下10幾個。他們是廚師、保鏢、車夫、門衛和傭人。他們大多住在前院和東西廂房。此外,便是段祺瑞的三、四、五姨太太以及他的晚輩,大多住在後院。段的書房、寢室,客廳,佛堂都在中間院落。內眷們要想出入內宅,必須經過中間院落,段的家規很嚴,出入實非易事。
“啊,總算回來了!”段祺瑞手扶手杖槍,站在甬路上,看著自己熟悉的房間,雕花門窗,窗前石榴樹和陽台上的盆景。不由生出遊子歸來的感慨。雖然他離家隻有短短幾個月,但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這更使他堅定信心,幹出一番事業,把失去的東西奪回來……“咯咯咯……”忽然,從他臥室裏傳出一陣淫笑聲。
“嗯?”段祺瑞一愣,迅速與夫人交換了一下眼色。他們側耳聆聽,笑聲似乎是兩個人,一男一女,而且還夾雜著低級下流的挑逗。頓時,段祺瑞怒發衝冠,脹紅臉龐。粗暴地推開試圖阻攔他的夫人,“咚咚”蹬上台階,“哐”地一腳把門踢開,三腳兩步走進去。段祺瑞舉目一看險些背過氣去:原來三姨太蘭葉和孫子大江,脫得赤裸裸正在他的紅木雕花床上,幹那種苟且之事。正在得意之時,達到忘我境界,誰也沒有注意到發生了什麼。直到段祺瑞大聲吼叫:“畜生!”才驀然回首,惶然失措,亂抓衣物遮掩。
段祺瑞狂怒至極。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心愛的侍妾,鍾愛的長孫,會發生這種亂倫之事。他一時驚呆了,傻了,直挺挺站在那裏,昏昏然險些暈倒。幸虧張佩蘅及時攙扶才沒有倒下去。
“畜生,還不穿上衣裳?”張佩蘅低聲叫喊。一句話提醒一對男女,他們這才慌裏慌張穿衣裳。“芝泉,走,到書房歇息。”佩蘅邊攙扶邊勸說。“不,不!”段祺瑞歇斯底裏大發作,“氣煞我了……”
說時遲,那時快,突然,他舉起手杖槍,照準一對男女一摳扳機“啪啪”就是兩槍。幸虧張佩蘅手疾眼快,胳膊一搪,兩顆子彈分別打在牆壁上,“嘩啦啦”又是土又是灰落下一大片。
兩個人嚇蒙了,雙雙跪下來,哆嗦成一處。段祺瑞掄起手杖去打,被佩蘅抱住,氣急敗壞地吼道:“混帳,還不快滾!”他們跟鬥趔趄,連滾帶爬跑出房間……段祺瑞鼻子氣歪了,臉色蒼白,嘴唇青紫,四腳拉叉躺在床上,閉著眼睛生悶氣,髒兮兮的眼淚從布滿魚尾紋的眼角流出來,仿佛忽然老了10歲。張佩蘅不時用手絹給丈夫擦淚,用熱毛巾敷鼻子。柔聲細氣地說:“芝泉哪,想開點兒吧,身子要緊哪!”
“殺了她!殺了他……”他喃喃地重複著這三個字。
“阿彌陀佛”,張佩蘅雙手合十,念念有詞,“你忘了:‘不殺是佛種,慈心為良藥,汝今若畏氣,常行不殺事’。得饒人處且饒人吧。再說,這種事張揚出去不好聽啊。”
“你去辦。”段祺瑞終於鬆口,“打她40軍棍,轟出去,我今生今世不要見到她!”
張佩蘅把管家王俊卿叫到後房,嚴肅地說:“王俊卿,你跟我10年,我侍你怎樣?”
“夫人待小的恩重如山!”王俊卿見夫人態度嚴峻,誠惶誠恐。
“你老實告訴我,我不在家時姑娘媳婦們可安份?”
王俊卿終於吐露實情:“幾個年輕姨太太,平時常背著督辦外出聽戲、看電影。督辦和夫人走後,她們更肆無忌憚,經常打扮得花枝招展出去遊園,劃船,深更半夜才回來。我怕生出事故,影響段府名聲,規定每晚11點上門,關照姨太太們務必11點前回來,超過11點一律不開門。為這我得罪了她們,常在姑奶奶麵前告我,要把我攆走。夫人,管家的事還是讓別人幹吧,小的願意幹些粗活,侍候督辦和夫人一輩子……”說著,王俊卿眼淚汪汪,似很委屈。
“行了。”張佩蘅口氣緩和下來,說,“你好好幹,我不會虧待你。去吧。”王俊卿鞠躬而去。第二天,張佩蘅免去劉三一頓打,隻疤她休回娘家,一場風波總算平息。
段祺瑞一回天津,就加緊了倒直活動。首先,他派兒子段宏業南北聯絡,先後勾結孫中山之子孫科、張作霖之子張學良、盧永祥之子盧小嘉,結拜成“生死兄弟”,組成“四大公子”聯盟。
其次,他在天津建立龐大的秘密組織,網羅一大批爪牙親信。傅良佐任接待處長,負責招待網羅四方朋友;吳光新任聯絡處長,奔走輾轉於津,滬、奉之間,負責聯絡軍人政客,廣結反直同誌;張誌潭任秘書處長,負責處理文牘機要,電報信函;靳雲鵬,王揖唐等做高等顧問,幫助段祺瑞籌謀策劃……再次,派出大批能言善辯,有勇有謀之士,潛往河南,山東等地,聯絡土匪,民團,聯莊會,紅槍會等武裝團夥,編為“定國軍”,並發給關防編號,一俟奉皖發動倒直戰爭,他們即從背後配合。在倒直戰爭未發動前,他們則在吳佩孚背後搞顛覆,破壞活動,消耗牽製直係實力……10月2日,段祺瑞突然見到隱匿許久的徐樹錚在報紙上發表一則通電,日前在福建成立製置政府,徐樹錚自任首領,尊奉中山先生及段合肥為領袖,俟擁戴二老踐尊位後,即奉身以退……看著報紙,段祺瑞欣然笑道:“好啊,看見曙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