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祺瑞有自己的想法:盡量做到不偏不倚,維持平衡。因為,一旦發生力量傾斜,他的政治生命也就完了。段祺瑞對內部的意見分歧,既沒有精力去管,知道也管不了,隻好聽之任之。何況他對奉張並無好印象。

段祺瑞不耐煩地說:“行了,煩心事夠多了,你們還吵?明天讓曹汝霖拿上帳本去一趟奉天,跟張雨亭解釋一下,免得影響團結。”

段宏業對父親大感失望:眼前這位鼠首兩端的老人,難道就是當年叱吒風雲,不可一世的鐵腕人物嗎?段宏業險些掉下淚來,氣呼呼地離去。

段祺瑞無心下棋,千頭萬緒的糟心事湧上心頭。他問:“吳佩孚怎麼樣了?”

吳光新介紹說:“去年11月份,吳佩孚妄圖在武漢組織軍政府,但計劃很快破產。於是,想重返洛陽。劉鎮華、胡景翼、吳新田、張作霖都看上河南這塊肥肉,都想據為己有。吳佩孚剛到洛陽,劉鎮華就派憨王昆的第35師突襲,限吳當天退出。吳的新編等3師係招募未久的新兵,未待交火,先行潰敗。吳佩孚隻好狼狽逃走。他想率殘部退回武漢,不料走到半路收到鄂督蕭耀南的電報:勸他下野,拒絕他入境,並在武勝關布下重兵,阻止他的列車前進。吳佩孚萬般無奈,隻好暫時滯留雞公山……吳佩孚上來倔勁兒,表示一不下野,二不出洋,三不住租界。這時胡景翼、劉鎮華、樊鍾秀、蕭耀南四路夾攻,都想把這股禍水擠出豫鄂。正在危險關頭,吳佩孚的兩個朋友-——楊森和趙恒惕,一個請他去四川,一個請他去湖南。吳佩孚這才衝破重重險阻,一舉逃到嶽州,才算站穩腳根......”

段祺瑞歎道:“他媽的,真是人心不古,世風日下!劉鎮華早年傾向皖係,見吳佩孚勢力大投入直係;現在見吳佩孚落魄又落井下石。蕭耀南更不是東西,他曾是吳佩孚的嫡係,對他言聽計從,現在也來相逼。人哪,太壞了!相比之下,倒是吳佩孚是一條有情有義的錚錚鐵漢。如能把他據為己有,我們也不會仰人鼻息了。”吳光新說:“是啊,可惜打他主意的人並不少。張作霖父子也說,此人擁曹護憲,倔強到底,不論宗旨如何,究不失為光明磊落 的漢子。他們表示,現在軍事告終,對吳如何處理,我們概不過問。其實,他們的真實意圖是想搞‘聯吳製馮’的把戲。”

段祺瑞問:“聽說馮玉祥也向吳佩孚暗送秋波?”

吳光新說:“不錯,鑒於馮玉祥與奉張關係越鬧越僵,曾試圖與吳佩孚重歸於好,共同對付奉張。他的部將也聯名致電,願唯吳帥馬首是瞻。但吳佩孚十分固執,回答是:馮玉祥必須繳械投降!”段祺瑞又問:“你剛從滬寧來,東南局勢如何?”“唉,別提了,糟透了!”

......張作霖打著“為子嘉大哥打地盤”的幌子,實際上是為自己打江山。他派張宗昌率部由津浦路南下進軍江蘇。山東督理鄭士琦害怕奉張‘假途滅虢’,在黃河部署重兵,宣布中立,拒絕奉軍假道。段祺瑞相信了奉軍為盧永祥打地盤的鬼話,於是,把張宗昌的奉軍改為蘇皖宣撫軍第一軍,歸蘇皖宣撫使盧永祥指揮,同時給鄭士琦去信,確保鄭士琦的地位。因鄭是皖係人,又有段的保證,鄭士琦才放了心,宣布取消中立,讓奉軍通過。同時,段祺瑞下了罷免齊燮元蘇督的命令。

這時,寧瀘形勢非常混亂。閘北有個上海鎮守使宮邦鐸(齊燮元派),龍華有個淞滬護軍使張允明(吳佩孚派),此外,盧永祥又派何豐林,陳樂山到上海招收舊部。江蘇齊燮元被免職,但不肯交出兵權,依然賴在南京不走。盧永祥雖被任命蘇皖宣撫使,但仍是一張空頭支票。

鑒於滬寧局勢陷入僵局,段祺瑞靈機一動,想出一個“連環調”的辦法:電召齊燮元北上,許其另有借重;調宮邦鋒為第6師師長,頂替齊燮元;調何豐林為第19師師長,頂替宮邦鐸。可是,你有千條妙計,他有一定之規:齊燮元就是不交兵權,老段幹著急沒辦法。

這時,直係的10省大同盟也因吳佩孚敗北而土崩瓦解。而蘇軍將領中,擁護齊燮元者甚少。齊燮元走投無路,隻好把印信交給省長韓國鈞,但仍不交軍權,同一天,蘇軍大將陳調元及蘇軍將士聯名通電表示擁韓,反對盧永祥帶兵來蘇;同時,江蘇各社會團體紛紛發電,反對奉軍南下,反對戰爭禍首盧永祥宣撫江蘇......就在這時,齊燮元的第2師第3旅在蘇州發生兵變,師旅長逃跑,兩個團長被監禁,士兵推舉一營長為總指揮,對齊燮元宣布獨立,齊的勢力被迫截為兩段,使局勢更形紊亂......吳光新正向段祺瑞彙報,梁鴻誌走進來,段祺瑞問梁鴻誌:“說說你的看法。”

梁鴻誌自認為是地說:“我認為關鍵人物是陳調元,他是齊燮元的一號大將,又是蘇軍頂尖人物;如果能把陳調元拉過來為我所用,問題就會迎刃而解了。”

吳光新譏諷道:“廢話,誰能把他拉過來。”

吳光新的傲慢,反促使梁鴻誌說下去。他如此這般說出一條“計誘陳調元”的計劃。段思索片刻,高興地說:“嗯,我看可以。我給鄭士琦寫封親筆信,說明事情原委,自堂你去找子嘉、張宗昌共同辦理此事,定能馬到成功。”

吳光新也覺得此計不錯,於是點頭默認。老段當即寫了一封信交給吳光新,吳連夜出發去天津、山東等地活動……吳光新走後,段祺瑞問梁鴻誌:“還有什麼事?”

梁鴻誌說:“河南到底幹起來了,打得一塌糊塗。先是憨玉昆跟胡景翼幹,不久,嶽維峻、孫嶽、樊鍾秀、張治公,還有紅槍會都插了手。張宗昌、李景林也趁火打劫,要‘援胡討憨’。這個消息使國民軍大吃一驚,這意味著奉軍有意指染河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