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受到當今首屈的一指領袖的接見與褒獎,陳調元甚感榮幸,到現在為止,他才感到自己的路子走對了。畢恭畢敬地說:“卑職對執政敬慕已久,今日承蒙錯愛,實感榮幸。今後願唯執政馬首是瞻,雖萬死不辭。為表示卑職對執政的赤膽忠心,我願把家眷送到北京表明心跡。”

次日,陳調元跟隨吳、張再次回到天津,出席張作霖舉行的重要軍事會議。參加者有盧永祥、李景林、張宗昌、吳光新等,張作霖向大家介紹陳調元,什麼“棄暗投明”,“深明大義”等傷害感情的話,他一概不說,隻以奉係一員大將的身份對待之。氣氛既親切,又隨便,使陳調元徹底放棄成見,好像自己確確實實與奉係成了一家人。

會議最後決定:由陳調元回徐州部署一切,並對齊燮元和同事多做說服、策反工作,奉軍隻進軍到韓村為止,盧永祥率衛隊一旅去南京就職……由於陳調元的反水,加上他的策反活動,使齊燮元的舊部分崩離析,四分五裂。齊燮元一看大勢已去,隻好忍氣吞聲悄悄溜出南京,乘船去了上海。幾天後,盧永祥由徐州到達南京。與此同時,張宗昌扯下不進兵江蘇的假麵,率領他的俄軍旅團到達浦口,使局勢益形複雜化……這天晚上,盧永祥成了段祺瑞的座上賓。段祺瑞很重視這次會見,因為他們許久沒見麵了。盧永祥心力交瘁地說:“芝老啊,我已身心俱疲,實在不想幹了。”段祺瑞親切地說:“子嘉老弟,何出此言?你是我的台柱子,我還依靠你撐局麵呢。”

“芝老對我的知遇之恩豈敢忘記?不過我處境艱危,實難一展抱負啊。”“齊燮元已無權無勇,孫傳芳誌在浙江,構不成什麼威脅,你還有什麼不開心嗎?”“唉,我擔心的不是拿槍動刀的敵人,而是自己的‘朋友’啊。他所謂幫盧大哥打地盤兒,純粹是謊話,他的真實目的是霸占東南地區,把我擠出江蘇!”

說著,盧永祥眼圈紅了,傷心,難過,痛苦。段祺瑞口銜煙鬥,半響不語。其實,奉張的狼子野心,他既有所想,又有所悟,不過自己仰人鼻息,看人臉色,又有什麼辦法,隻有眼淚往肚裏咽。盧永祥知道段祺瑞處境並不比他好,隻是為了發泄內心苦悶,才敘說衷腸的,他介紹說,齊燮元潛入上海後,住進租界區。當年,徐樹錚住在租界時,因為從事政治活動而遭拘禁,驅逐;齊燮元從事政治活動,租界當局卻視而不見,反給予種種方便,因為西方人支持直係。出於共同利益,齊燮元很快與鄂督蕭耀南、浙督孫傳芳勾結起來,結成3省軍事同盟。如奉軍繼續南下,他們便宣布“自治”脫離段政府。

不久,齊、孫二人發表聯電,組成江浙聯軍,他們分任第一、二路軍總司令,拆毀嘉善鐵路,調兵遣將進軍鬆江。第一個打擊目標是倒向段政府的張允明,繼而驅逐投奉的宮邦鐸,把第19師據為已有。張允明不堪一擊,剛一交火便土崩魚爛,本人逃進租界。宮邦鐸經不住壓力,被迫辭職。不久,江浙軍控製了上海,對盧永祥形成沉重壓力。

上海戰爭爆發後,段政府曾責令孫傳芳退兵,先後任命陳調元為江蘇軍務幫辦,白寶山為海州護軍使,馬玉江為淮揚護軍使,盧永祥為江蘇軍務督辦,鄭士琦為山東軍務督辦,孫傳芳為浙江軍務督辦,周蔭人為福建軍務督辦。並下令斥責齊燮元挑起戰爭,派員查辦。同時,為了討好西方帝國主義,宣布上海永不駐兵,亦不設軍事機關,兵工廠停造軍火,轉為民辦……段祺瑞這樣做是為了安撫孫傳芳,孤立齊燮元。

段祺瑞說:“這樣一來,東南形勢應該比較穩定了吧?”

盧永祥說:“唉,張作霖不達目的,能讓它穩定嗎?奉軍到達浦口第3天,就開始向南推進。很快占領高資、鎮江、丹陽、常州。張宗昌把氣勢洶洶的俄軍兵團擺在前麵。暮氣沉沉的齊軍,一見洋兵嚇破膽,很快由鎮江敗退無錫。這時孫傳芳也來助戰。但經不住奉軍攻勢,很快退敗上海。

“齊燮元這才感到大勢已去,在上海宣布下野,把殘部交給孫傳芳,自己東渡扶桑,退出軍政舞台。不久,奉軍先頭部隊到達上海。上海的各團休奔走調停,孫、奉兩軍劃分勢力範圍,彼此互不侵犯,一俟秩序恢複,雙方即行撤兵。隨後,我、孫傳芳、張作霖先後發表互不侵犯通電。不久,自堂到上海,與孫傳芳、張宗昌的代表舉行會談,簽定江浙和平條約,商定孫、奉兩軍同時退出上海。上海管轄權劃歸江蘇……”

段祺瑞頗感自得:“這不挺圓滿嗎?”“唉,”盧永祥苦澀一笑道:“圓滿,圓滿什麼?叨到狼嘴裏的肉豈能吐出來?孫軍如期撤軍,奉軍卻賴著不走。孫軍一再催促奉軍履行諾言。張作霖卻借口‘蘇人治蘇’,保薦他的秘出長鄭謙為江蘇省長,保薦張宗昌為江蘇軍務督辦,目的是把我擠下台,把江蘇納入他的勢力範圍……”

“太不像話了,”段祺瑞有氣元力地說,似乎沒有憤怒,隻有感慨,“這簡直是背信棄義!”

“前天,”盧永祥又說,“張學良、韓麟春以勞軍為名來到上海,開大會,發表講演,檢閱軍隊,舉行軍事演習,表明長期霸占上海的野心。我的處境更困難了……”

段祺瑞手托煙鬥,踱步沉思。許久,才驀然停步說:“我任命張宗昌為蘇、魯、皖剿匪總司令,以徐州為駐地如何?”

“您是想一來保全我的地盤兒,二來避免孫、奉在上海打仗。可是,張宗昌對這個職務未必感興趣呀!”

突然下人報告,山東督辦鄭士琦緊急求見,盧永祥起身告辭。段祺瑞說:“子嘉,別泄氣,咱們再想辦法。”盧永祥說:“唉,能有什麼辦法呀?”說罷,惴怏而去。

不一會兒精瘦大高的鄭士琦滿臉淚痕出現在門口,頹喪地說:“執政,我,我沒法活了!”

七十 步步勁逼段祺瑞知道鄭士琦因何而來,他深感對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