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3 / 3)

離開了四季,黃興變得老練了。他不像以前那樣,要謀求後路,而是要為自己謀求主動權。說來說去,主動權才是關鍵!“駕寶平台”是他的槍杆子,隻是中和了各方利益的“駕寶”,就像一杯兌過水的牛奶。不像當初他做“遠航”時對待客戶那麼實心實意,那麼純醇,把“駕寶”賣給客戶,想起來總有一絲令他不安的滋味。

立剛說得對,隻是他不明白,如今的自己,怎麼可能還像以前一樣單純,如今賴以立足的資源就是自己的資源?

不過,立剛是想傳遞真誠的,這種真誠,黃興可觸可感,以前一起創業的情景,他霎時心裏很感動,當初,是立剛逼他下了海,可是,畢竟也給過他一條船。立剛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黃興有點兒煩躁不安起來。

他立起身,走到魚缸前,抄起小網將一條小黑魚投了進去,一條狐鯊閃電般的突襲,一口將魚納入腹中,餘下的另一條狐鯊,隻得悻悻然擺尾而去。隻一霎間,黃興的心又硬了下來,什麼兄弟情,都奶奶的屁話!眼前的狐鯊爭食讓他有了一種客觀感。這種客觀感給他的總結就是,坐山觀虎鬥,必須要掌握主動權,食多食少,要是自己能決定的。黃興瞅著似乎在乞求自己再度投魚的狐鯊,得意地暗笑起來。

電腦QQ的屏幕一閃一閃起來,身穿臃腫滑雪服、眼罩墨鏡的小葉和球球的笑臉在加拿大滑雪山的大背景下,跳入黃興的眼睛。兒子和小葉笑得都很開心。黃興回了聲,玩得好吧?球球言不達意地發了句,爸爸,我現在就要問你,什麼時候娶葉姐姐?

黃興想了想,回了一句,等你學會滑雪再說。反正東山下雪的季節過了,你們回來我又沒法驗證他。

球球說,說話可要算數!我一定要學會了才回去!

黃興還想說什麼時,另一隻手機上的微信亮了,黃興掃了一眼,是楊峰發來的,便說了句,我在忙,你們千萬注意安全!

董事長隻發過來一句話,你女朋友已經安排出國了,我妹的事,總該決定了吧。

黃興回,正在進行時。

微信又亮,楊峰口氣不容置疑了,明天你陪我去皇宮大道,有事要談妥。

接著,轉過來一篇文章,是楊凡在博客上發的《等我媽的狗》。

卡布踽踽地在林蔭路上徑顧走著,和我一前一後,母親又住了院,這個沒人照顧的老家夥被我帶到了寵物店,九歲的哈士奇是平生第一次離家,一夜之間就變老了。每天開店門,我都會害怕,害怕迎到它憂鬱的目光,更害怕它永遠地把它閉上。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狗和人都是這世上匆匆的過客。

一如擔心自己的未來,我也在擔心它的未來,最初的那隻小狗隻留在記憶裏。那時的我去留無意,現在回想起來,當我離開時,它叼住我的鞋子不讓我走。當我回來,它又在客廳跑來跑去讓每一個家人分享它的熱情時,那時它就知道,同一屋簷下的人,才是你的整個世界,屋簷下的相伴、思念、感恩,分享、相親相愛,它比我懂得早。

母親是疼它的,每天都會把雞蛋、狗糧和火腿腸拌勻,一早一晚喂它,它則搖晃著大尾巴邊吃邊以示開心滿意。如今它食量大減,一天隻能吃一小把狗糧,經此打擊身體已突瘦了許多,恐怕也經不起任何的折騰了。我每天能做的,就是帶它散步,多陪它一會兒。

走著走著,卡布突然停了下來,一屁股蹲在地上,眼神專注地盯著不遠處的一路公交站。一動不動。幾分鍾後,一趟公交開過來,乘客陸陸續續下車,卡布站起身,滿懷希望地搖著尾巴,直到人都下完了,才失望地耷下尾,嗚嗚悲聲,悵然無依地立在原地。我拉它它也一動不動。

淚水漸漸充盈我的眼眶。媽去醫院取藥,回來就是坐這路公交,卡布每回都會坐在站口,等著她下來,然後一起回家。現在,我隻要遛它,到了公交站,它一準會停下來。

感情,是一生的知冷知熱,相依相屬。人的一生中有幾個人,能像狗這樣一輩子忠誠地對待你?我又想起那個人,遇到這樣的人是人生之幸,這種人你不去珍惜,你能珍惜什麼呢?以前我太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