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沒之森有眾多傳說,屬下不知從踏入森林的那一刻起,少爺都走過了哪些危險的地帶,但就今後要走的路來說,屬下想,應該會稍微更好些。”
在白虎彙報的同時,我徑直朝永罪蛇已經完全腐爛的尾巴骨走去,那條碩大猶如一筆河流之軀的尾巴,橫貫我眼前,裏德默默走上前來,依舊如往常那樣靜靜立在我右側,我可以感觸到,我們之間微弱的呼吸聲和肌膚上汗毛的碰觸。
“已經死了很久了。”
裏德的聲音失去了往昔的豐沛,可那股溫柔卻仍舊無法抹去。
任任何罪罰也永遠無法抹去。
“嗯,應該是在我們剛進入沼澤後,便被殺死在這裏了。”
“少爺......”裏德忽然輕顫,我轉頭去隻看著他的眼睛,那雙眼睛中裝著所有的話,而他即使不明說我也能明白所有的一切。
裏德想讓我放棄繼續前進的念頭已經很久了,或者是說,從我和愛莉的雙方協議達成的那一刻起,裏德就無時無刻不期待著我毀約,希望我能不要繼續去管這個爛攤子,希望我能早日回洛蘭完成道格拉斯配給我和安德烈的任務後就盡早回聖弗爾。
可是他也一直都很清楚,無論他再怎麼期待,這些都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我將會一直走下去,直到出了這沉沒之森,直到再次和他並肩而立在那巨石橋上,俯瞰曾經被我們一同斬殺過地獄水龍的惡海。
我看著裏德,沒有說話,隨後微微一笑勾起唇角,從他身邊離開,選了一條比較好走的道,上到永罪蛇身軀的最高點,那是蛇的頭顱,而在我兩腳邊並著的,是這條遠古惡獸,那本可三百六十度旋轉的琉璃眼珠。
眼球早已腐化,如今隻剩包裹著它們的軀殼。
清晨最早的一縷光線已經投射下來好久,恰好從我的右肩上傾瀉而下,許久呆在水底,沒有好好見過太陽,此時能夠肆無忌憚的吸收著陽光帶來的暖,對我來說是一種至幸。
“愛莉,再堅持一下,也許就能見到你朝思暮想的弟弟了。”
我輕聲到,但在這種死寂的環境下,我的聲音卻仿佛穿透了半片森林,直達最深的地心。
“在出發之前我要告訴你們,我們接下來的路並不會比之前的輕鬆多少,這條蛇的屍體就表明,有一個我們所未知的事物一直都跟在我們的身後,而我們並不知道它是何目的,為何原因,可是我們現在能明確的是,我們之後所遭受的一切災難,都將不再是前方的未知所帶來的,”
我轉過頭,看著下方站著的一行人。
“還有那始終跟在我們背後的死神的幽靈。”
可是我做好了萬全的準備,死亡將我手再度推上了無法抗拒的鮮血淋漓,那麼我也隻能用這雙本已沾滿著血色的手,去試著探觸,他們留給我最後的王冠。
和寶座。
沉沒之森,這個沉睡了幾個世紀的巨人。
在我們的腳下,漸漸騰升起生命的餘暉。我相信,在我們這群不速之客擅自闖入這裏之前,在這片靜謐的樹林中,是不存在心髒的跳動的,可如今,除卻這片森林本該有的風吹草動,這裏的一切,都摻雜進了我們微弱謹慎的呼吸。
一舉一動,皆入隱形上帝之眼。
一雙看不見的手,正在準備時刻玩弄我們當瑰寶般珍惜的生命。
清晨的光線很清透,從密不透風的樹葉間擠出空隙投下來,間或照在我們一一走過的人的臉上,黑暗的影子在這期間停留。白虎走在我之前,裏德走在我右側,安德烈和愛莉尾隨在後,雨煙鑽入了我的腦海。
自從由巴裏亞克出來後,雨煙嗜睡的程度大大提升,我本以為它隻是不想再處理有關海妖族的任何事情,可從骷髏沼澤出來後已過了半天,它仍舊呆在腦殼裏不肯出來,我想它或許是這段時間真的累壞了,這不是身體的疲累,隻是心情的複雜罷了。
一直困惑著我的問題是,神將和神獸之間微妙奇怪的關係。在我原本的想象中,每一個神將在遇到了自己的主人後,還會和自己最本質的主人,守護神獸相遇,所以這二者間的關係,或多或少,應該都比我與神將之間的連接更加緊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