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易斯終於鬆開了手中提著的半條人腿,用手背擦拭幹淨嘴角,略微朝月光下挪動著步伐。而原本在阿爾眼中總是開懷大笑著的自己,竟在此時此刻的相見下,顯得如此不堪。
“阿爾少爺,隻要阻擋了布魯赫前進的種族,就都是有罪的,這難道不是您從小所受的教育嗎?您雖身為次子,可卻也肩負著和你哥哥同樣深重的責任。”
勞易斯知道阿爾的弱點在哪裏,而在提到次子這兩個字的同時,阿爾便已經不知何時衝到了自己身邊,卡在喉嚨上的手,力道隻要再重一分,便可以輕輕鬆鬆要了他的命。
“是我哥哥叫你來做這一切的,是他安排好了這一切,想要親手了結冰族的命......”
“關於這一點,我想你可以親自來問我,阿爾。”
顫抖的手,打轉的瞳孔,亂跳的心髒,慘白的目光。
當阿爾的視線從緊緊捏住自己手臂上的手落到傑克的臉上時,他不得不承認,這個自己唯一的親人,已經能夠足以有完全強大的力量,就在此刻,就在此地,讓他不戰而亡。
“殿下。”勞易斯從阿爾變鬆的手中避開,單膝跪地俯首對身前人影道。
“臣不知道殿下今晚就會過來,是臣的疏忽,望殿下贖罪。”看見傑克不耐煩的擺擺手,勞易斯及時住口沒有再說下去。
阿爾連續向後踉蹌幾個步伐,卻被身後的一棵樹絆倒在地,等站起來時,傑克已經君臨自己眼前。
“哥哥......”
“阿爾,你什麼都好,就是太愛給你唯一的這個哥哥惹麻煩了,你還記得藍斯派給你的任務嗎,他不是叫你來說服冰族的白皇後,去聖吉爾斯舉行祭月儀式嗎,可是你......又為什麼會在這裏如幽靈一般遊蕩呢?嗯?”
傑克冰冷的手指撫摸著阿爾臉上的每一寸肌膚,觸動在那根指尖裏的電流,強力打擊著阿爾的心髒,令他久久不能安分自已,最終被慌亂的心跳所出賣,那對暴露的和眼前人一樣血色的眼瞳,恰好說明了所有可恥的一切。
他永遠也無法達到傑克這樣,永遠,他隻是一個卑微的庶子而已。
“可是隻要我在,我不會允許你肆意在這片無辜的土地上,灑滿罪惡的鮮血。”
“哦?是嗎?”傑克仿佛笑出了聲,卻又是一張始終未笑,帶著半彎唇角的臉龐。
“哥哥,為了布魯赫,已經流了太多人的血了,該是時候停止這悲哀的一切了。”
“你懂什麼?!”傑克忽然破口到,“你以為,憑父王打下的基業,布魯赫能夠有今天嗎?”
“可是我再也不想看到所有無辜的人為了我們的悲運而付出無法償還的代價!”
“這是他們該的!是所有在我們之下的種族所該為之祭獻的!”
傑克火紅的眼令周遭空氣完全停滯下來,毫無氧氣的樹林在同一時刻變得昏暗下來,連帶著慘淡血色的月光都在一時之間晦暗不堪,被陰影所阻擋的勞易斯默默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傑克的手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卡上了阿爾的喉嚨,勞易斯知道,那個人這一次,是真的被激怒了。
“你給我記著阿爾,沒有我,就沒有今天的你,也不會有現在的布魯赫,而我,要讓所有還未償還掉自己罪孽的人,償還得一幹二淨,才會讓他們安靜離開。”
“這是我布魯赫殿下的旨意,也是你,該為我做的,為布魯赫,也是為我這個你唯一的親哥哥。”
“在我要你從沉睡中覺醒之前,好好背負著我給你的罪孽,在這裏收拾掉所有殘局吧。”
在血月上的最後一片薄霧被撥開前,樹林裏剩下了單獨人影,久久站立在樹下的影子,最終慢慢抬起腳步朝河岸旁那片埋藏著屍體的地方而去,當麻袋被打開的那一刻,血腥衝上夜空,再度染紅半邊裸月。
完整的血月重新顯現,而沉睡在混沌中的人,卻在丟失了夏佐之後,又丟失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