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們一行人到了小巷最深處,這家店的門口時,黃昏已落,碩大的太陽早已斜著隱藏在了遠遠的山腳下,威武的亞斯蘭大城坐落在山腳的一旁,像是一隻巨人,在張著龐然血口,等待著獵物的到來。
我站在店門口,眼睛一動不動的看著那塊寫著“巫毒木偶”的店牌,心底裏開始有種莫名的不安隱隱作祟,就像是在預示著不怎麼好的事情的到來,但事已至此,誰都不想打退堂鼓,尤其是我身旁這兩個人。
我斜眼看了下安德烈,他一股興奮勁不知道已經憋了多久了,我先前本想著看他在鬧鬼的時候出醜才一口答應來這裏探查些線索,但看他這小激動的樣子似乎還是不能如我所願。裏德眉頭皺的很緊,我知道他的腦海中現在一定有了許多種不同的方案,以緊急備用,有他在身邊我總是能自如的做自己想做的事,不用去擔心事情的後果。
這當然給了我不少的便利,由此一來我就能先好好找家近點的旅館小憩一會兒,等到夜深人靜,鬧鬼的時間也差不多了的時候再出來探查究竟也不遲。
“現在時間還早,”裏德看了眼手表,“太陽才剛下山,人們回到家也沒多久,我們可以先找家近點的旅館休息一下,等時機到了再出來一探究竟也不遲。”
我在心裏給他叫好,他轉頭笑盈盈的望著我,“你覺得呢,少爺?”我連忙點頭,像個撥浪鼓一樣,說實話,這幾天光是從聖弗爾趕到洛蘭來就已經耗費了我全部的體力,而到了這邊之後又是接踵而至的工作,這真的讓我很不爽,道格拉斯安排給我們的任務時間不明,線索不明,地點不明,連關鍵人物也沒有,我有時候常常在想,這到底是那個新上任的署長在耍我們還是怎麼的,他還真想讓我們靠自己的能力去找出洛蘭所有殘存的屍鬼啊,我好想當著他的麵裹一巴掌過去。
“那就就近挑一家咯,”安德烈手一指,指向左前方一家掛著正在營業告示牌的旅館,“就那裏吧。”
當我們三個走進去時,店老板將我們渾身上下都細細打量了一遍,但說到底道格拉斯給我們的任務終歸是秘密任務,所以我們也不可能穿著教服走來走去。看著我們好像穿的到挺紳士的,可現在來住店確實對於尼雅大街的人來說有些可疑。
我知道他在擔心什麼,這條大街鬧鬼的消息穿的沸沸揚揚,也難怪他會對來住店的人這麼謹慎小心,無奈之下我咳了咳嗓子,裏德立馬張口到,“我們也準備明天一早就從這附近搬走了,但可惜東西都打包了暫時沒有地方借住,不知道這裏還有沒有空房間可以睡一晚?”
店老板遲疑了一下,又滿臉笑容的點點頭,把我們往裏頭請。我們一路順著木梯上到了三樓,從床旁邊的窗戶裏可以清楚的看見那家木偶店的所有動靜,視線極佳,是觀測的最好方位。我向裏德招招手,想借用他那雙黑豹的眼睛看看有沒有什麼有價值的線索藏在店鋪的玻璃窗內,十分鍾後他搖搖頭,目光緊縮,我便知道他什麼也沒能夠發現。
半小時後店老板送來了麵包和咖啡,味道雖然不及剛才那家飯館,但也算能勾起我的食欲了,再加上裏德隨身帶來的教父教堂裏的一些手工奶酪,這頓晚餐倒也吃的開心。安德烈時不時會跟我吵上幾句,但他終究也不可能在嘴皮子上贏過我,每每當他看見我那隻紅色的左瞳有異動時,就會嘴角不自覺的抽搐幾下,並且乖乖的離我遠一些。
不管怎樣,經曆上次聖弗爾的見麵禮後,安德烈是不可能再想見雨煙一麵,首先他不喜歡怪物,其次當兩隻怪物同時呈現在他眼前,我估計他會直接選擇離開這家旅館。
當弦月逐漸升高,我看了看裏德的手表,時針快要指到十二點,本亮著燈的幾家人也慢慢都熄掉了燈,此時的街上除了個別流浪過來的醉漢和貓咪以外,別無其他。
安德烈早已在一旁倒頭呼呼大睡,其實確實不需要什麼緊張的氛圍,畢竟這裏鬧鬼的事也不是天天都有的,想來我們在這裏熬個幾天才發現新線索的可能性會更大。
當十二點鍾響,牆邊的時鍾準時的敲打了十二下,我跟裏德麵麵相覷,盯著樓下的那家小店不放,可是不論過了多久仍是一點動靜也沒有,忽然一聲響,震的我倆一顫,我急忙朝玻璃外探出頭去,卻發現原來是一隻垃圾桶上的貓咪跳下來打翻了一個酒瓶。
我深深的白了一眼,吐了口氣,狠狠的關上窗子直直的將身體甩在床上,卷起棉被就準備睡。裏德看出來我很不爽,隻是無奈的搖了搖頭,伸手幫我把頭頂的窗戶關好。我蒙頭在被子裏獨自不爽著,同時還不得不聽著對床安德烈那不小的呼嚕聲。
我極力的克製住自己起來去給他一拳的衝動,一邊調整著呼吸,想要雨煙在我的腦袋裏能夠安分一些,可就在我越想控製體內雨煙的氣息時,我發現它反而愈加躁動不安起來。我坐起身奇怪的拍了拍頭,感覺到某股異樣的情緒開始逐漸蔓延在我體內,就在我準備給裏德說這件事情的時候,裏德的手掌已經悄悄的放在了我的肩上。
我抬頭看向他,隻見他目光沉了下來,朝我示意。我順著他的目光站起身走近窗戶,眯起眼睛看向漆黑的小路,僅有一盞破敗的燈一下一下的閃著。
我奇怪的看了眼裏德,用眼神告訴他什麼都沒有啊,他的手掌再次拍了拍我,示意我仔細看,我皺了皺眉頭,順勢站過去踢了安德烈那雙不安分的腳一下,然後打開貼在窗戶上朝外看去。
黑夜,如期而至。
恐懼,也隨之降臨。
我的雙眼像吸鐵石一般被緊緊的吸附在暗夜之中,原本破敗的路燈燈泡一下下閃爍著,照應在木偶店大玻璃窗上的燈影此時此刻就像一隻嗜血的魔獸,透過我的雙眼吸附著我體內的生命力。我慌忙的搖了搖頭,在想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覺,可當我再次睜開雙眼時,我的心髒仍舊不聽使喚的巨顫了一下,刹那間,我通過玻璃窗上閃爍燈泡的倒影看到了一張慘白慘白的人臉。
不,那根本不是張人臉,而是一隻正單手捧著自己腦袋的巫毒人偶。
【禁忌的街區】
我狠狠的咽了一口口水,似乎在擔心那扇玻璃窗後的人偶會看見自己似的,連呼吸聲都變得微弱起來。我感覺到裏德輕輕放在我肩上的手,我點點頭示意,與此同時,安德烈也已經起來靠在了窗邊,眼神中一掃方才的困意,取而代之的是殺伐與狠斷。
和那日初次與我在學校碰麵時的神色別無二致。
“那就是他們口中‘鬧鬼’的主角了?”安德烈淡淡對我說。
我搖了搖頭,畢竟到現在我也不能輕易確定,這件店究竟有多少人偶得到了複活,按常理來說,如果有一隻木偶擁有了行動能力,那麼其他的也極有可能會出現同樣的情況,畢竟我現在好奇的不是它們如何得到了複活,而是誰給了它們複活的力量。
“這隻看來隻是其中的一個,可是你不覺得奇怪嗎,亞瑟?”安德烈歪著頭看了我一眼,“尼雅大街的鬧鬼事件已經持續了很久,可到目前為止我們並沒聽到任何有因此而受傷的人,這點真的很奇怪。”
我怔了一下,這點我並不是沒有發現,隻是我一直也想不通,如果這次事件的的確確和屍鬼有關的話,那麼死神一族複活這家店的木偶的用意究竟在哪裏,首先,得到行動能力的木偶並沒有對人類造成傷害,其次......
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繞過床坐了下來,雙手支起在下巴上,裏德和安德烈見狀也一同坐在了我的對麵。
黑暗中,我的左瞳發出可怖的血色。
“裏德,之前飯館老板說過,尼雅大街的生意之所以再次沒落下來,是因為這家巫毒木偶店的生意不再火爆,小店的老板娘得了怪病去世,而老伴又極其傷心無暇顧及店鋪,導致尼雅失去了一個遊覽中心,至此來到尼雅的人越來越少,對吧?”
裏德點了點頭,我默默的把自己腦海中的猜想回顧了一遍,又在心裏組織了一下語言,抿了抿方才有些幹裂的嘴唇,開口對他們說到。
“我是這麼想的,你倆可以先聽著,如果有什麼問題待會兒再提出來。”
征得兩人的同意後,我開始靜靜說了來。
“首先,從今早說起,從老板口中我們可以得知,尼雅大街的經濟在靠一家小店來帶動,其實說實話,這點我感覺很不正常,”我停了一下繼續到,“僅靠一家小店是不可能支撐起一條大街的繁榮的,如果非要說有,那也隻能有一種可能。”
裏德和安德烈麵麵相覷,又眉頭深鎖的轉過來望著我,我目光沉了下來,低低道:“連帶關係。”
我明顯看見安德烈的臉上露出一絲疑惑,而裏德估計已經十有八九知道我的意思是什麼了,於是為了安德烈那個蠢貨我不得不把話再說的明顯一些。
“不知道你們剛才有沒有觀察到,在木偶店的一些地方,都貼著各類的廣告標簽,譬如‘買聖誕巫毒木偶家庭組,可享受菲爾德旅館三日聖誕優惠券’之類的活動。”
聽完我的話後安德烈迅速跑到窗邊去考證,接著使勁的點了點頭,依舊用充滿疑惑的語氣問我,“這和這裏的鬧鬼事件什麼關聯嗎?”
“這可以說明一點,巫毒木偶店是和尼雅大街的各個店鋪都有著或深或淺的生意合作關係,所以才可以在那麼短的時間內讓一整條街的經濟景氣起來。”
我喝了口桌邊早已變涼的咖啡,潤了潤嘴巴繼續說著,“首先我們該明確的一點是,這裏根本不存在什麼鬼魂出來瞎逛的事實,事實是這件事隻會跟死神一族有所牽連,因為如果這家店的木偶全都大批量得到了複活,那麼我隻能選擇相信這家店的主人已經和死神做了一筆交易,雖然我不知道他要求的願望是什麼,但至少木偶的複活是他一個大計劃中的小計劃而已。”
“許下願望讓木偶複活,與此同時自己也付出代價蛻變為一隻屍鬼,可他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呢......也就是說,他想要死神實現的願望是什麼呢......啊!難不成?!”
“沒錯,你終於開竅了,”我淡淡的瞥了安德烈一眼,心中終於鬆了一口氣,這個白癡的腦袋算是沒有白長,“他能想到的願望有也隻可能有一個,”
“讓老板娘複活。”
“讓他老伴複活!”
我點了點頭,看向裏德,想知道他是不是和我想的差不多,他感覺到我的眼神,起身拿起三杯變涼的咖啡走到一邊續上了新一杯,“我和少爺的想法是一致的,此次事件歸根到底還是死神在幕後操縱,目前為止擁有複活死物力量的種族隻有死神一族,而先前飯館老板也說過,尼雅的二次衰落是從木偶店的老板娘去世時開始的,而人們口中的鬧鬼事件也是從那時候起的。既然如此,那我們現在需要知道的就是木偶店老板複活木偶的目的究竟在哪裏。”
裏德轉身麵向安德烈,遞出手上那杯正冒著熱氣的咖啡,安德烈想了一下接過他手中的杯子,“聖弗爾原來開過相關的課程,我記得很清楚,死物複活的最大特點就是聽從自己主人的命令,而大部分相關案例都指明一點,一般用到死物複活這一手法的人,隻有兩種,一是複仇,二是掠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