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芳草斜陽外(一)(2 / 2)

“是小姨給我買的,叔叔說話不算話。”安安撅起小嘴。

“小姨呢?”回家後並沒有看見她。

“小姨回上海了,她要上課。”安安答。

金筱遞給我一杯牛奶,說:“我還不知道你這樣喜歡喝酒嘛。簡直不要命了。”

我接過來,說:“sorry,高興,有點忘形了。我不能讓爸喝嗬。”

“哥哥也沒像你這樣喝嗬。”

“哥哥陪的都是專家教授,都斯文得很,當然沒必要喝。我陪爸去打了整整一大圈,能有三十來杯吧。五錢的杯子。中國酒,度數太高了。”我晃晃腦袋。

我能看出金筱的抱怨是假心疼是真,我攬過她的肩,吻她。

安安在下麵瞅著我倆,說:“叔叔不要臉,羞死了。”一臉的鄙夷和惡心狀。

我放開金筱,抱起安安,使勁親她。安安大叫:“叔叔不要臉,羞羞。”

也許有一天我和金筱也會有這樣可愛的孩子,多多益善,反正養得起。但金筱說不著急。她有滿腹的學問要一一施展,哪能這麼快就當讓婚姻和家庭縛住。我支持她。她生就一副女強人的麵孔和氣場。她氣質大方,思路清晰,目標遠大。我和爸商量讓她經管公司的證券投資部,這是她強項。但爸媽思想保守,不同意現在就將她委以重任:“畢竟還不是我家的人嘛。”我說我們會先訂婚,三五年後再結婚。這是一個三方都認為很平衡的局麵。

我們在北京訂的婚,爸媽和哥還有姍姐一起專程北上登門正式拜訪了金家長輩,麵兒上賓主盡歡。

在人事上,我比哥哥靈光。我特別關照姍姐,這是她第一次來北京。金筱也特別懂事,陪著姍姐逛北京,燕莎、國貿,天天收獲幾大提袋包包衣服。

姍姐雖是上海人,但結婚以前收入有限,後來嫁給哥後經濟條件雖然好一些,卻沒那麼多時間到上海購物了。她在公司裏當內管家,細致盡心。兩點一線回家後就帶女兒安安、孝順公婆,賢良淑德,爸媽都很疼她。

她也買了不少高檔的衣服還有一個包包給冉冉,以盡她的親情。總之,她很周到。

她說起這個小妹,不隻一次地提到:“如果冉冉能有你們一半聰明,學習成績好一點,我也想送她出國見見世麵。可是她就是學習上不太靈光呢。”

我安慰她說:“沒有關係,學習成績一般也可以出國。出國學習還輕鬆一些。國內這種應試教育多變態嗬。送她出國。”我看著哥。

哥當然附和。

於是姍姐心滿意足了。她不見得是真的一定非要送她出國,隻是不斷來試探我們的真心。她的這一種小心試愛的敏感我可以理解。

沒有父母的孤兒,長再大也有安全感的缺失。

我也突然理解冉冉的那種防備。她年齡更小一些,不懂得掩飾。所以就那樣直楞楞地表現出來,讓對方很不適。其實對對方並沒有惡意,她隻是先求自保而已。但是在成人世界裏全不是這樣。示弱成了一種技巧,一種取得更多利益的刻意的行為。非常可恥。但也可以說是一種成熟與練達。簡言之,情商高。我對舉國頌揚情商感到十分不可理解。什麼成功的人百分之二十是智商,百分之八十是情商?扯淡。這就是對偽善的另一種形式的提倡。要讓人世和諧,需要真善,不是偽善。不知道還要多長時間,我們才真的能深刻意識到這一點,撥亂反正,去追求真正的善與美。到那一天,社會就有望了。

我不是一個憤青。我隻是覺得回國以後,有很多的不適應。但眼前的舞台不是誰都可能有的,這是我父輩奮鬥三十年打下的基礎,我有義務承擔下來並發揚光大。我應該可以適應得很好。

我隻是為哥感到有一點委屈。讀書的時候,哥比我的成績好多了,一直在地區一中年級排名前三,高考也不例外,所以考上了同濟大學自動化專業後來又被保研。而我一直比較頑劣,我敢說,曾經一度,父親是指望哥來接班的。但哥就是那種天生的知識分子的書生意氣,遇事比較直接不懂得迂回躲避對方的鋒芒,而且也不太會與各級政府官員打交道。有人對父親說:“老辛嗬,你家老大真是塊讀書的料,可是做生意嘛就…”父親當然知道言下之意。

所以父親就讓他一心隻管科研團隊負責研發。因為在外磁的釘子夠多,自己也不太喜歡交際應酬,所以哥欣然接受新的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