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天神仙般的日子。連全國人民多年不看的春節聯歡會我倆都窩在被窩裏看得津津有味，笑得前俯後仰。初一中午起來買了元宵粉和芯子自個兒包湯圓煮了吃。初二我們去了龍華寺看梅花，雖然人山人海，連上廁所都排隊，辛宙偶爾發發牢騷，但無傷氣氛。這種喜氣才是人間煙火，實在的幸福。
辛宙大年三十晚上給金伯伯家去電話拜年，態度謙恭。打完了進臥室的時候一臉歉意，我大方地說：“應該的呀。他們沒生氣吧？”
“沒有，隻有老兩口在家，怪冷清的。金筱去香港了，並不在家。”
他也是順口，說完他可能就後悔了。我們都小心翼翼地把這個名字隔離開來，深怕影響歡愉的氣氛。我輕鬆地說：“喲，那他們在BJ總有很多親戚吧？”
“對，金伯母老家就是BJ的，滿人。姓葉，大家族。”
“葉赫那拉氏後人？皇族嗬。”
“不會，葉赫那拉氏後人漢姓不說姓趙嗎？”
“也有姓葉的，還有姓那的。以前馮鞏不演過一個電視劇叫《那五》嗎？就是寫滿人清遺老遺少的，後來多半都破落了。”正發電視春晚上馮鞏大爺又出來了。
辛宙說：“這果真是流水的春晚鐵打的馮鞏嗬。連年有吧？”
“其實我覺得他和牛群搭檔的時候是最巔峰的狀態吧。後來換了好多茬兒，一個不如一個。”
我們東在搭西一搭地胡扯。春晚也就小品能看看了。
已經大年初三了。明天姐姐就該來SH了。我心裏有一點忐忑，在被窩裏抱著辛宙，我小心地提起話頭：“明天姐姐和安安就來了，可能宇哥也要來吧。明天我回老房子去住吧？”我望著他。
他悶了一會兒，伸手撫著我的臉說：“我想給他們說。這麼大一件事兒，不說是不行的。先爭取哥哥姐姐的支持和理解，將來說服爸媽容易些。總有人能幫著說話。不然，將來他們一起知道，全都是不同的聲音，我們才煩呢。”
我抗拒，反對：“不行，姐會罵死我的。姐是很傳統的人。”
辛宙坐起來，也把我拉起來，攬著我的肩膀，正經，嚴肅地對我說：“我想了好久，冉冉，我覺得還是要先取得一部份人的認可。一步步來。姍姐再保守，一來我們已經這樣在一起了，二來她總是希望你幸福，我也算是一個不錯的對象吧。我想她最後總是會妥協的。因為她愛你。”
我看著他。不瞞家裏人，願意麵對我姐姐他哥哥，這也算他對我的真心吧。我心裏對於愛情是踏實了，對親情卻越發糾結不安起來。
我更了解姐。姐並不像他想像的那樣簡單。特別是她嫁進辛家，時時處處都在證明自己知大體識大局，堪當大少奶奶重任。她在家在公司都立身自正，持度公正，為人處事小心謹慎，心細如發，如履薄冰，絕不給人留話柄。七八年隱忍謙和地苦心經營自己的小日子，個中滋味，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她是斷不會接受我們的這種關係。還想起當時有一段我的恍惚都被她捕捉到，還敲打過我，讓我自愛自重的。如今，我是完全辜負了她的期望，攪碎了她為我的種種計劃和打算。再往深處想，甚至有可能影響她自己在辛家長輩心目中的形象，間接影響到她的小家庭她的生活。我不敢想了。
但我想不出合理的反對的理由。因為辛宙也說得對，總之要告之於眾的。能爭取到多少理解就爭取，反正也不會更亂了。我們原來想象的是一切理順了再告訴家人。但現在看來，因為公私牽涉太多，不是這樣容易的理清的。不如先接受哥姐的責備，爭取讓他們一起來幫助一起想辦法解決。
辛宙說：“一會兒，你就帶安安出去玩兒，我來跟姍姐說。”
我說：“不行，要說，我們就一起麵對。”
他說：“你不在，姍姐會冷靜一些。兩個女人在一起，可能吵可能哭，談話都是情緒化的多，沒有理智，不能冷靜的看問題，處理問題。你放心，我好好跟他們說。”
初四中午，我們一起回到老房子等姐姐。我們早上就到了，在那裏打掃清潔，看見爸媽的舊物，我還是一陣傷心。辛宙走近我抱著我，說：“怎麼又難過了？早知道就不過來了，直接讓他們上新房子去。”
我也不知道。前一向我一個人天天在這裏住著安之若素，並沒有這麼難過。也許是現在有了依賴，自己就放下了內心的鋼鑄的支撐，更柔軟更易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