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下午三點多剛進旭康資本所在的方圓大廈,看見解總的助理王總正從電梯出來,匆匆往大門外走。我拉住他,他認出我來,有點詫異,說:“辛總你也親自來了?那你們快上去吧,金先生和金小姐上午就到了。”金爸也來了?我心裏一陣驚惶,但也隻得硬著頭皮上了再說。我和關小東對視一眼,我看得出他的擔憂和同情。他是在同情我的處境如何的難堪吧。
上了十六樓,在前台已經有人過來引領我們去到會議室。大公司就是大公司,這些職業培訓做得非常到位,每個人的意識都很強。我們一進去,就看見金爸威嚴地坐在次位上,依然目光如炬。旭康資本的頭把交椅袁總親陪,金筱坐在解總旁邊。金筱起來讓我坐在她的位置上,她再往旁邊挪了一個位置。解總把我介紹給袁總。袁總看還很年輕,最多四十出頭的樣子,十分和善,對人也很客氣。我與他握了手,他的手很大但柔軟,像女人的手。但是他那雙眼睛,眼神在看我時有一瞬間的犀利,但隨即微笑。他就是那種外荏內厲的狠角色。生意場上的人往往修練得很好,許多大人物外表極溫和,內心極冷酷,手段極高明。
我遲疑不知該叫金筱爸爸呢還是金伯伯,用有點問詢的眼神看著金筱。金筱大方但輕聲地說:“爸爸正好過來考察,行程中有到旭康這一項,我們在旭康不是也在談嗎?所以我就跟他一起來了。嗯…放心,爸爸還不知道我們的事呢。”
我忐忑地坐下來,聽他們談話。
袁總正在提及自己總結的一些商業理念和投資原則,最後他總結說:“我總是把握國家扶持和傾向的政策和方向去做一些風險投資、促成一些並購重組,扶持了不少高科技企業和有自主知識產權的新興企業。通過市場轉化實現優勝劣汰和產能升級。這麼些年來,我也配合政府做了不少工作嗬,也得到上麵的一些肯定和認可。所以還希望得到BJ的繼續支持,金領導一定要幫我們多爭取一些寬鬆的政策和資源,創造多贏的局麵。”他說話極高明,麵子裏子滴水不漏,也把利害關係顯而不露地一筆帶過。
金爸頷首稱是,表態也很嚴謹。
解總接著說:“所以,這次我們也準備對辛氏企業加大投資的力度。辛氏企業在人工智能化方麵的探索非常有益,技術積累也非常可觀,這些都是核心競爭力的充分體現。如果,資金支持跟得上的話,規模盡快有效擴大,再能在軍品研發方麵突破和提升,可以預見,在不遠的將來,辛氏不難成為下一個華為。”
大家都這樣看得起辛氏,要在過去,我肯定會被激發得熱血沸騰,但今天我越來越冷汗涔涔,不知金筱葫蘆裏賣什麼藥。但在人前也不得不大方表態,表示對各方支持的感謝,自己和企業必將不負重望雲雲。
金筱饒有興味地看著我的表演,眼神中充滿深意。我發誓隻有我看得懂她的眼神。
我明白了。她讓我自己順著她遞過來的梯子爬到了更高的簷上,如果不依賴她的繼續扶持,我和辛氏企業很可能上不去,光上不去還好,更恐怖的是肯定下不來了。比上不去更恐怕。也許最後會被人截住。
我之前小看她了。我一向知道她有這個能力,但一廂情願地賭她的內心善良柔軟。沒想到她會真的下手,如此對付我和公司。她之前的表現讓我對她心懷愧疚,但她的城府竟這樣深,我不禁覺得離開她是對的。利用忌憚來挽回不愛自己的人,即便抓緊了又有什麼意思?
女權主義者一定不讚同我的看法。女人不應該被辜負,否則就是應該被報複。如此這般,我倒寧願她刺我一刀好了,如果她要毀掉我們的公司的話。她也忘了我的父母如何視她如親女兒的嬌寵。
我環視周邊的人。關小東第一次出席這種場合,加上各方對辛氏的褒獎之辭,他聽得非常興奮,激動地看我一眼,我回了他一個鼓勵的眼神。
金爸還是一慣的嘉許和期盼目光,袁總也點頭稱善。各方握手言歡。晚上因為有深圳政府層麵的宴會,袁總、解總必須要出席,所以還是我陪著金爸一行用膳。他的副司長職務任命已在公示階段,所以陪同過來的有兩個處長,都是年富力強的樣子。有外人在,所以還是賓主盡歡的場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