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小春寒(十九)(1 / 2)

辛宙出現了。過去半年,我時時想著他出現,又不願意他出現,更怕他永遠也不出現。我原來的手機號並沒有丟棄,一直交著基礎費用保著號,偶爾晚上回到臨時住處,把手機換上老號,等待著,半個小時,一個小時,期待著它響起來。但從沒有一次如願過。我又再默默地把號換成YN的新號碼。我想,也許我真的是從原來的生活中消失了。

凡人就是這點賤,天天威脅身邊的人說要消失,仿佛任何人離了你都要活不成。這種威脅有時候能得逞,有時候不行。但當真的踏出這一步,發現沒有人離不開你,新的生活早就催促著他們去迎合去適應,最後被遺棄的隻能是你,下不來台也是你自己。哪怕你的離開有正當的理由。誰都是過客,無一例外。

旁邊站著劉晨宇,還有一位不知名的先生。

辛宙顯得隻是有點疲倦,而劉晨宇可是胡子拉渣的,神情也慘兮兮的。可以想見辛宙必把他搞得壓力很大,如果找不回我來,辛宙可是絕不會放過他的。

辛宙走過來,把著我的肩,我想扭動甩開他。他用力扳正我的身子,堅定地正色對我說:“好了,冉冉,你也折磨我夠了,還有你姐姐。我們並沒有任何對不起你。”

我把臉別到一邊。我不想看到他的眼睛,神情複雜交悴,雖然表麵上仍然神清氣朗,各種糾結、心塞也必是滿心滿腹的

他接著說:“我把劉晨宇也帶來了,如果你覺得是他們的錯,就直接對付他們好嗎?”

他轉過頭看著劉晨宇,劉晨宇立即沉痛萬分地蹲下身子。那位不認識的先生看著這一出,神情本身的點感動,然後聳聳肩訕笑著,表示劉晨宇的演技太浮誇。

我隻得就範。好不容易盼著有人主動送梯子來到麵前,我得就坡下驢,不然再也回不去了。這裏的日子並不如我想像的瀟灑,不爭不搶,等待歲月打賞。那種理想的逍遙的生活是當你不再有溫飽的壓力,工作隻是興趣的時候才可能享受。有人的地方就有予盾,越是底下,矛盾越直接越公開,鬥爭形式也越簡單粗暴。有同事為了爭接待批次、人數大打出手。我剛來時,也是隻能接待早上十點以前,大批次客人還沒有來到;或正午一點至三點的團,彼時太陽是最毒辣的時候。慢慢地被大家接受以後,才幫我調到正常一點的班次。

不過我也忍受下來了。當一個月辛宙沒來找我,我就開始慢慢放棄了。生活工作都變得無所謂了。什麼班次都無所謂,掙不到錢也無所謂,我沒有負擔,隻一千二百元的基本工資我也能活下去。粗茶淡飯,一張小硬板床。YN四季如春,一身衣服四季皆可用,不存在換季的問題。

我也知道對一個不隻是過小日子的男人來講,他不可能無下限地遷就身邊的女人,想必我已是到了他的極限,不能再過,否則再也回不了頭了。而他窮半年的時間追到可以說是天涯海角了,足見他的誠意了。

我跟著他們回到昆明,坐飛機回到SH辛宙一直拉著我的手,說怕我一言不合又跑了。但回到SH兩三天了,他都沒有碰過我。我想,他也是傷心了。

姐姐帶著安安也攆到SH來,一進門,她撲在我身上抱著我拍打著我,哭著叫到:“齊冉冉,你這個壞東西,你不知道你跑掉我怎麼跟爸爸媽媽交待呀?你有什麼不高興你給姐姐說呀!你跑到那鳥不拉屎的地方去,你讓我可怎麼辦呀?”安安也撲在辛宙身上膩歪著哭。

我嗚咽著對姐姐說:“對不起,對不起,姐姐,我再也不會讓你傷心了。”

辛宙把安安抱起來逗著我們姐妹,說:“好了好了,你們姐兒倆哭,我們安安也隻有跟著哭,你們快笑,安安肯定也會笑的。”

我走過去親安安:“不哭了,小姨不哭了。看小姨給安安買什麼回來了?”

我從行李中拿出一個犀牛角的口哨,是大河鎮一個老鄉送給我的,是真東西。說來好笑,那位老鄉還希望我做他的兒媳呢,這是給我的見麵禮。而我就這樣收了人家的出禮卻不聲不響跑回SH來了。

我把這個口哨的來曆講給辛宙和姐姐聽,辛宙在一旁冷笑:“逃跑可不就是你的拿手好戲嗎?”

我怯怯地看著他說:“我再也不會了。”

辛宙惡狠狠地衝我說:“以後再逃跑,抓回來,吊起來打!”

安安看到他凶神惡煞的樣子,嚇得眼睛瞪圓了,用小手捂住嘴巴,對我說:“小姨快承認錯誤,說再也不敢了,叔叔會原諒你的。”

我依言對辛宙說:“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辛宙強忍住笑說:“好了,這次就原諒你了,希望齊冉冉同學說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