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手捂住嘴巴,眼睛睜得大大的,她又放下手,交錯放在胸前,對金筱說:“筱姐姐,金總,我不是這個意思。”
金筱笑起來,她溫和地問:“那你是什麼意思?”
我對葉子說:“行了,葉子,你先回家吧。”
“不,冉冉,你讓我給金總解釋。”
“行了,不用,我會給金筱姐解釋。你回去了吧。”
葉子咬著一根手指,眼神焦灼而抱歉。我朝她點點頭:“回去吧,你先回家。”
她轉身走了,走出幾步又回頭看了看我和金筱。
我們仍然站在原地,沒有動。
我朝她揚揚下巴,示意她離開。
她終於不回頭地走了。
我打破僵局,對金筱說:“上去坐吧,金筱姐姐。”
她不發一言,跟著我進小區上樓。
一進房門,辛宙的麂皮手套搭在沙發扶手上。那是一雙用舊了的淺咖啡色的手套。他不喜奢華,這雙手套他用了多年,從美國一直戴回國,有七八年了,有幾處線頭已脫落,但他都一直用,說這雙手套和他的手已經磨合得很好了,每處接頭轉折都自然不膈應。金筱也應該認得。說不定,是她給他買的。
我不在意這個。
我請金筱坐,她不。
她在房間裏轉悠著。
眼睛留神地看著各個細節,從客廳到臥室,連洗手間也不放過。
她一定看見了他的剃須刀,他的睡衣,他的拖鞋。但她一直不作聲,我一直站在進門口,等著她的反應。
終於,她出來了,坐到沙發上,看著站在她對麵的我。她對我笑笑,說:“坐吧,自己家裏何必客氣?”我坐在她對麵的獨立椅上,手插在衣兜裏。
“你們在一起有多久了?”她冷靜地不帶絲火氣地問我。
“最近才…”
“是麼?”她打斷我。
“是的。我從YN回來以後。”我聽她舒了一口氣。
“那你為什麼跑到YN去呢?”她問我。
“我…我不是從動漫公司離開了嗎,去散心。”
她專注地看著我,想從中找出疑竇來。
“你們,怎麼發生的?”
“說不清楚,自然而然就發生了。”
“誰主動的?”
“忘了。”
“那你剛才在吃飯的時候怎麼不告訴我?”
“我,怎麼說?”
“我就像個傻瓜。”她聲音有點顫抖,手指相互絞著,纖長的手指有點發抖,在昏黃的落地燈下,她的臉色沒有一絲血色。
“不是,筱姐姐,我,很抱歉。”
“如果他不是因為你離開我,何必抱歉?”她逼問我。
我把肘杵在茶幾上,支著臉,看著她。我倆都象困獸,沒有一個對著對方有鬥誌,但又都不甘心放棄。
她居高臨下地繼續問。
“他就這樣莫名其妙地離開我,你沒有問個究竟?”
“我隻知道你們好象早就不在一起了,所以,”
“所以怎麼樣?他就到你家來跟你睡了?你也就莫名其妙地願意了?”
時間節點雖然不是她說的那樣,但是仿佛事情就是那樣發生的。照金筱口中這樣省去許多枝節簡言之,事情確實顯得沒有邏輯。但是,感情的事情本身就是沒有邏輯可言。金筱卻試圖從中找出道道來,也許正因為如此,金筱這個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才沒有抓住愛情。
她雖然沒帶髒字,但是話說並不好聽,仿佛我是個廉價的貨色。她越這樣,我越挺直了腰。我正視她。
她說:“我想喝杯水。”
我“啊”了一聲,趕忙去廚房給她倒了一杯水出來,雙手端給她。她接過來,一口氣就喝完了一杯,遞給我空杯子,示意我再倒一杯。我又去倒了一杯水,順便把熱水壺一並帶了出來。
她端著第二杯水,一口一口抿著,仿佛頭腦在運轉在回憶,時時在斟酌用辭,今天一定要探出個子醜寅卯來。
但半晌她沒有出聲。我看天不早了,對她說:“金筱姐,不然你先休息,我們明天再說?”
“我不休息,我睡不著。”她有點神經質地小激動起來。
我的手機在衣兜裏震了一下,我拿出來看,是葉子發來的。她已經告訴劉晨宇了。劉晨宇緊張壞了,已經準備報告給辛宙。但是因為辛宙今天要去奔馳公司考察,現在正在去的路上,所以他暫時不敢說,預備等他們結束以後再告訴他。我趕忙發回她讓她轉告劉晨宇千萬不要打擾辛宙工作,回來再說,她不要再添亂了。
我和金筱就這樣對坐到大半夜,她終於靠在沙發靠背上眯著了,我打了一床毛毯給她搭上,我也扒在沙發上盹著。
我的手機震動了,果然還是辛宙打來的。我躡手躡腳地走到臥室去接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