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春院往西,過一個巷口,就是京城最有名的茶樓上仙閣。隻因地理位置優越,進京的外地商賈、述職的地方官員、城裏的豪門貴戚、翰林的墨客學士,再加上街麵上遊手好閑、一心攀龍附鳳的市井之人,小小一個上仙閣,彙集了京城裏三教九流。這些人閑來都喜歡坐茶樓,一杯香茶過肚,竟應了那句俗語:秀才不出門,而知天下事。
原先的上仙閣隻是兩間門麵的酒肆,後來被現在的掌櫃李漠帆盤下後,才改成茶樓。一年後又加蓋了兩間,又起了一層樓,盤下周圍兩個織染坊,圈起一個後院,才有了如今的規模。原本後院是留著自己人居住,後來因為茶樓名聲漸大,一些外地商賈喝完茶不願走,就在後院住下。一番周折後,上仙閣的樓上和後院就改成客棧,又從蘇州請來精於風水構造的園藝師精修了院子,不僅引來一池碧水,假山竹園、亭台樓閣,一應俱全。就有墨客留園一宿後,在牆上題字:高雅舒朗,茶香月明。
此後“茶香月明”成了上仙閣的名帖。賓客經常慕名而來,日日滿座,一過午後基本已無空席。上仙閣的茶品也極講究,有自己的製窨坊,獨門秘笈配方的茉莉小葉花茶是上仙閣的招牌。此外,還有為嗜好紅茶的客人備的滇紅,為南方客人備的安溪鐵觀音和銀針白毫。
此時,已是正午時分,陽光穿過雕花格窗,明晃晃地刺人眼。大堂上賓客已滿,喝茶聊天好不熱鬧。臨街靠窗一張不起眼的桌子前,坐著林棲和盤陽。他倆均穿著跑堂夥計的短衣,腰間紮著皺巴巴的腰帶,顯得有些齷齪。
林棲皺著眉頭,一臉不悅地盯著窗外發呆;盤陽卻是滿臉喜色,也不知從哪裏整來的一身衣衫,幾乎被撐的要爆開了,他全然不顧樂嗬嗬地蹺著二郎腿,眼睛瞟著街麵,看見什麼稀罕事物就興奮地吹口哨。
“啪”一聲,林棲大掌拍到桌上,喝了一聲:“閉嘴。”
盤陽被震得一閉眼,收起二郎腿,“你有氣衝李漠帆,你衝我算那般?”
“那個走鏢的,神氣什麼,再來尋事,我就把他的店給掀了。”林棲怒道。
“人家也沒怎麼你呀,無非讓你抹抹桌子,掃個地……別忘了,這可是你主人的交待,你做夥計想不幹活,哪有這麼好的事?”盤陽抿嘴偷笑,抬頭看見從樓梯走下來的李掌櫃,便一邊敲著邊鼓道:“唉,說曹操曹操到,不想幹直接說去呀。”
李漠帆從賬房先生處查看了這幾日的流水後,方走下樓,遠遠就看見林棲和盤陽坐在窗前偷懶,不禁眉頭緊皺,心裏窩了一團火。對於幫主的這兩個隨從,他已是盡了最大的耐心,要不是看在蕭天的麵子上,他才不會對他們如此客氣。
四年前一次走鏢途中,遇劫匪失了鏢。興龍幫走鏢有一句口號叫:人在鏢在。這次跟頭跌得太慘,為了挽回麵子,他和幫裏鏢師千裏追擊,但是對手是鏢主的死敵盯著這趟鏢已有半年有餘,死磕的結果就是死傷慘重,他也身負重傷,當時已萬念俱灰,就在生死關頭他被一個人所救,這個人就是蕭天。
他在昏迷後被蕭天帶回檀穀峪,後跟蕭天在檀穀峪住了三個月,療好了傷,在這期間聽說幫裏弟兄死的死,散的散,便無臉麵再回山東,蕭天見他是個漢子,有意扶持他,便資助銀兩讓他來京城,於是李漠帆按照蕭天的意思盤下了上仙閣。
後來,李漠帆在京城紮下腳跟後,便派人稍話給失散的弟兄,幾年下來,他周圍又聚起一眾幫裏兄弟。有一年他率幫眾請蕭天做幫主,蕭天知他心意但並未首肯。但是,李漠帆並不死心,他召集幫眾和一些有頭臉的幫派當家人,點燭上香,歃血立盟,自拜成事。就這樣蕭天稀裏糊塗地就成了興龍幫幫主。
李漠帆知道蕭天已進京,就是不知道為何到此時都不露麵,而是讓他的兩個隨從在這裏當起了夥計。他也從盤陽的口中知道了此次行動失敗,刺殺王振不成,反而暴露了蹤跡。聽聞蕭天也受了箭傷,心裏就更不是滋味了,他急於見到幫主,對林棲和盤陽的刁難和傲慢隻能置之不理。他匆匆走到他倆的座位前,拉一把椅子坐下,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