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草扭動了一陣,“吱吱”地叫起來,像是老鼠咬木頭的聲音。花貓說:“你要是真想做掉它,現在就可以動手了。”張先生還是有點害怕,在猶豫不定。“天亮之前動手。”想了想,花貓補了一句,“你想清楚,畢竟費了那麼大的功夫。”
兩人不知沉默了多久,張先生站起來拍拍土,深呼吸一下,看著花貓說:“告訴我怎麼做吧。”花貓掏出一根紅繩,三枚鐵釘遞給張先生:“繩子綁好它,釘子一枚釘鈴鐺,剩下兩枚依次往下釘,排成直線。釘完就燒了它。”
張先生接過釘子繩子,哆嗦著在水草上繞幾圈,固定在木樁子上。四下看了看,找來一塊石頭,釘子對準鈴鐺就釘了下去。“叮鈴”一聲脆響,在安靜的夜裏傳開去,刺激張先生和花貓的耳膜,兩人的心忍不住狠狠地收縮了一下。
“啊……”人影淒厲地叫出聲來,水草扭動起來,看樣子很痛苦,但是紅繩綁得緊,沒能掙脫。張先生咬咬牙,敲了第二下,人影又是一聲慘叫,“嗬嗬”地吐粗氣,木樁子流出血來,染紅了水草。張先生拋掉石頭釘子,抱頭坐地痛哭:“大伯啊,我對不住你啊,可我沒辦法啊。”花貓喝了一聲:“起來繼續!”
張先生跪在地上,“啪啪”地打了自己兩個耳光,手忙腳亂地爬過去解紅繩,嘴裏不停胡言亂語,說的都是以前大伯怎麼好,自己怎麼不孝,現在還找個外人來對付他。解了幾圈紅繩,張先生又扯亂頭發,拿頭“砰砰砰”地撞木樁子。
花貓箭步衝上去,拉住張先生,掐著他的人中喊:“醒醒!幻覺!都是幻覺!”張先生抖了幾下,兩眼翻白,雙腳又抖了幾下才恢複正常。
“我又被迷住了,他纏上我了對不對?”張先生恐慌至極,連說話的聲音都在發抖。
“別老是想著它纏著你,你要狠一點,凶惡一點,一心想治它,才不會被迷住。”花貓推了張先生一把,“再去,天快亮了。利索點。”張先生拾起石頭,拿穩釘子,釘第二枚。
“咚”的一聲響,張先生釘好了第二枚釘子。水草上的那團人影散掉了。“咚”又一聲響,張先生開始釘第三枚了。花貓轉過身,扭扭脖子,看看魚塘,沒什麼異樣,終於感到一絲輕鬆。
“動了動了,他動了!”張先生突然大叫起來,嚇得扔了石頭,一屁股坐在地上。花貓轉過身,張先生右腳被水草纏著,拿釘子的左手也被纏住了。花貓罵了一句,抬頭卻發現隱隱約約有個人影站在木樁子後。“什麼人,鬼鬼祟祟地搞鬼。”花貓朝著木樁子方向喊了一聲,移步到張先生前麵,踢散了纏著張先生手腳的水草。
“娃娃喲。”是個老人的聲音,“你這是幹啥喲?”說話間走過來一個高瘦的老人,素淨的左礽布衣,看起來是個樸素的老人家。
“敢問老先生有何指教。”花貓看是個老人,收起怒氣,又拱拱手。別看花貓嘴裏禮貌,其實心裏已經呸呸呸地罵開了:中元節深更半夜來這,又來壞我的事的,八成不是什麼好東西。
果然老人“嘿嘿”幹笑兩聲,走近木樁子,一邊伸手就拿鈴鐺,一邊說:“這個東西可是我留著的,你現在不問一問就要治它,是不是太無禮了呀?”
“慢!”花貓攔住老人,“老先生說這東西是您留著的?”語氣間已經帶著些怒意了,這分明就是害人,“看來是同道中人,還沒請教老先生是哪裏的高人。”
會本事的人,不一定都是在籍的道士,民間也有很多東西在流傳,甚至跟道教聯係緊密,有些人還跟在籍的道士關係密切。所以花貓不問門派,隻問老人是哪裏的。
老人又幹笑了兩聲,直起腰來:“我說你這個娃娃真有意思,非要問我哪裏人,你要查戶口啊這是?”花貓見這人不肯正麵回答問題,一股倔勁衝上來,“你不說,我怎麼相信這是你的東西?怎麼放心讓你帶走啊?”說著頗有挑釁意味地踢了鈴鐺一腳。那團水草蜷縮蠕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