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很黑，樹林裏更加看不清。小有打著手電筒，深一腳淺一腳地跟著花貓，偶爾踩斷枯枝，清脆的響聲襯托得夜裏更加安靜。
“我們就不能白天來嗎？”小有在後麵抱怨，可是花貓不說話，繼續走著。繞過幾棵樹，一個小洞口出現在眼前。
“這裏還有個洞啊？”小有左右看了看，“藏在樹後麵，怪不得看不到。”
花貓撿起一塊石頭，在洞口的石壁上敲了敲，洞裏傳來回聲，等回聲停了，花貓才走進去，小有趕緊跟上。
轉個彎，小有看到了微微的亮光，光源處似乎有人。小有猛地站住，說：“不會是白粉仔（吸食白粉的人稱為白粉仔）吧？”花貓說：“不是，這個人是你也認識的人。”
終於走近，小有脫口而出：“怎麼是你？”
唐老瘸子坐在地上，不理會小有，擺弄著牆邊的一個土罐，土罐咕嘟咕嘟的冒著泡，一股藥草的味道，難怪進洞就聞到奇怪的味道。
花貓從口袋裏掏出一塊白色的石頭，遞給唐老瘸子，說：“你幫我看看這是什麼石頭。”唐老瘸子看了花貓一眼，接過石頭，湊到燈下看了看，又聞了聞才說：“鎮墓獸。這石頭被雕刻成一個猛獸，是在鎮墓獸的料子上再加工的。”唐老瘸子不知道雷州半島的石狗，但也能看出這是獸形石像。他本來就是神棍，一個與墓葬相關的石頭還是難不倒他的。
“能看出本來是什麼鎮墓獸嗎？”花貓問，“這石料據說能通財運。”
唐老瘸子搖搖頭：“單獨取下一塊石料，又把它重新刻了一遍，我看不出來了。通財運，可能是貔貅吧。你來找我，就為了這個？”
花貓拿回石狗，說：“那個小孩呢？”唐老瘸子幹咳了一聲，說：“回去了。”說完好像如釋重負一樣靠在牆邊。花貓眼睛四處瞥了瞥，一口黑乎乎的鍋架在角落裏，旁邊一個袋子癟癟的，還有一個陶罐子放在旁邊。
“那你還就在這裏幹嘛？”小有問道。唐老瘸子嘴角微微一撇，似乎苦笑。花貓看到唐老瘸子幹枯的手腳，心裏明白了七八分，於是從口袋裏掏出一個陶瓷小瓶，說：“這個我在武當山帶出來的，能解燃眉之急，你還是回去吧。”說完又拿出口袋裏的錢，連同瓶子一起塞到唐老瘸子手裏。
唐老瘸子猶豫了一下，握緊瓶子歎了口氣，把自己桃木劍上的一塊銅環摘下來遞給花貓，說：“我欠你的人情，這輩子是還不了了。以後我那孩兒看到這個會幫我還的。”花貓說：“你沒欠我人情。你今天幫了我，兩清了。”但是看到唐老瘸子熱切的眼神，還是接過銅環，然後拉著小有轉身就走。
出了地洞，花貓一直沉默不語。走到大路後，小有終於忍不住問：“那個瘸子是不是快要死了？”花貓點點頭，說：“他已經耗盡精氣了。我就是怕他白天出不來才在晚上來找他的，果然如此。”
“那他那個罐子裏煮的是藥？”
“是吧。他估計撐不了多久了。”花貓悶悶地說，“之前我來找他的時候，地道兩旁的岔口有很多安仔缸的，現在沒了，他鎮不住了。再不處理掉他會沒命的。”
“你說還有個小孩？在哪？沒見過？”
“怎麼說呢？他來這裏可以說就是為了那個小孩吧。後來我幫他把小孩的事擺平了。”花貓想了想，又說：“他現在落難了，隻能把小孩送回去了，自己卻回不去。咳，以前多風光的人，轉眼就這樣了。”
“所以你給他錢，就是幫他回去？”小有說，“那個瓶子就是藥咯？”
“嗯……”花貓不再說話，他在想，人活著怎麼這麼脆弱，唐老瘸子第一次跟自己交手的時候那麼霸道，第二次交手的時候還能驅動屍體，還能禦鬼。現在別說用術，就是有點什麼東西來找他，他也不一定有能力招架了。花貓幾乎可以看到唐老瘸子死掉的樣子。那種落魄的樣子，無論如何都不能跟一個曾經受人尊敬風風火火的神棍聯係到一起。
“我們現在去哪？”小有問，“就算知道了這石頭的來曆，你能解決掉嗎？”
花貓搖搖頭，說：“還是先去平公那裏吧，我怕他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