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府-----------
正月初五,長安街一片祥和,家家戶戶串門走訪,團圓和樂,不時聽見街上的爆竹聲,空氣中飄散著屠蘇酒的醇香,喜慶一片,好不熱鬧。
隻是這國公府榕院略顯淒涼。
“少奶奶,這桂花糕是東街新開的桂花坊的糕點,看著玲瓏剔透,小巧可人,聞著清香四溢,曆久不彌,您好歹吃一口,也算是為了腹中的哥兒好。”
墨菊揉著程國公府少奶奶葉清荷的額頭,這少奶奶容貌不俗,若說清秀淡雅卻難掩牡丹豔麗,飄逸中流露出的嫵媚,越看越是覺得乃天人之姿,綰著累絲嵌寶石金鳳簪,鬢後插著碧玉翡翠金步搖,身著穿花窄褃洋緞襖,外罩七色縷金褂,下著和田撒花洋摺裙,通身的氣派。
“你這丫頭可是會取巧,知道我想要個哥兒。”程少夫人抿著嘴,玉手纖纖撥弄著糕點,選了兔哥兒樣子的點心咬了一口便又放回了青花瓷碟中,“撤了吧,膩味。”
墨菊自幼跟了還是姑娘的少夫人,與夫人感情要好,心中雖無奈,卻也隻得端著瓷碟下去了,這少奶奶食欲不振想來是思念少爺了,不知少爺在白馬寺可曾想過少夫人的難處,留下夫人一人自己去了佛門,這對少奶奶可是多大的羞辱。
葉清荷擦了手,摸著自己的肚子,嗤嗤地笑了:“你這孩子,倒是不安分,踢你娘親作甚。來,與你娘親一起去院子裏走走。”
清荷扶著椅臂站起來,卻覺得腹如刀絞,疼痛難忍,不由“嗷嗷”叫出了聲。
此刻,蔡嬤嬤正在院子裏掛燈籠,聞聲便顧不得許多,扔了手中的繩索,向著裏屋奔來,見著少夫人臥在血灘中,不覺慌了神,大叫“墨菊,墨蘭快去請駱大夫和穩婆。墨蘭,墨菊”
這墨菊跟了蔡嬤嬤進裏屋看見這場景拔腿就往西街跑。在院口撞上了剛回來的墨蘭,“快,快,去請駱大夫和穩婆,少奶奶怕是要生了。”
墨蘭墨菊往外跑著,裏屋亂成了一鍋粥,丫鬟婆子們扶了少奶奶去床上,便派遣了人往老太太院子裏去,老太太聽罷遣了小廝去城外白馬寺請小兒子回來。自己也往榕院去了,聽著這裏屋撕心裂肺的叫聲,老太太也是心急如焚,這是她最喜歡的小兒子的骨肉,幺媳婦知書達理,這怎麼安心呢。
“老太太您別急,弟妹定能生下個大胖小子,母子平安,三爺指不定就喜歡這孩子留在家裏了。”
到底是掌家多年,大夫人何氏心知老太太牽掛著老幺,勸慰老太太倒還取個巧。老太太聽了心裏倒確實鬆了口氣,歎道“還是你看得遠。”
可這二夫人孫氏倒是個傻的,楞是說了句:“大嫂這話可說早了,指不定是個姐兒呢。”
這老太太正被何氏哄得高興了,聽了孫氏這話隻覺胸中憋了一口氣,更是不喜孫氏了。隻道:“去給我端了茶來。”這孫氏一聽,不覺自己哪兒錯了,委屈地去了茶房,心道老太太怎叫我做這丫鬟做的事兒,還當著何氏和丫鬟婆子們麵前給何氏長臉,更覺老太太偏心。何氏管家,孫氏被壓了多年,早就心懷不滿,這次沏茶氣呼呼地選了安邑龍井,自己倒是沏了一杯西湖龍井。
孫氏回到榕院,到了老太太椅邊,彎腰道“老太太,請喝茶。”
這老太太多年來什麼茶沒見過沒喝過,自然嗅出了孫氏唇齒間西湖龍井的清香,再看自己的茶竟是一般龍井,氣兒不打一處來,念在幺媳還在受苦,隻是嗬斥道“放在桌上。”孫氏被嚇了一跳,畏畏縮縮放了茶立在一邊自個兒納罕。
“少夫人,用力呀。孩子的頭已經出來了。”穩婆輕揉著清荷的肚子,看這動靜,暗忖道這夫人莫不是懷了一對兒嬰孩。
清荷咬著浸濕了的毛巾,額上已是汗涔涔,衣襟也早已被汗水打濕,隱約顯出皮膚的顏色,陣痛襲來,不覺驚呼出來……
三爺程行知剛踏進榕院就聽見了清荷的驚呼,不久便傳來嬰孩的啼哭,雖佛家講究無欲無求,了卻塵緣,此時三爺卻也難掩喜色與擔憂,先拜了老太太,便進了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