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也沒想到,鍾小北的宴會場地竟然是在鬆花江畔的曼哈頓酒店。大會議廳寬敞奢華,金碧輝煌,服務生在圓桌之間來往穿梭,細聲慢語,行止彬彬,把紅酒緩緩斟入高腳杯。

我的手緊緊挽在鍾小北的臂彎上,額頭的水晶配飾有冰涼的觸感,臉上掛著僵硬的微笑。鍾小北倒是從容不迫,不時拍拍我的手:“別怕,像平常一樣就很好。”他的手比額頭的水晶配飾還涼。

我腹誹:會很好才怪,早知這麼大的場麵就不來了。

偶爾有人起身敬酒寒暄,鍾小北禮儀周全,酒杯低出兩指,口念“多多關照”,我也免不了陪兩杯酒,然後得幾句稱讚,一路低著頭,咬牙不說話。我陪著鍾小北左右逢源,不由得感慨,這孩子真是有百般臉孔。我敢打賭,他的恭敬裏有百分之八十的偽裝。

繞著幾張圓桌走了一圈,在中央趨前的一張大圓桌邊兒上坐定了,我深呼吸:“今天誰是主角呀?”

鍾小北大眼睛一眨,耳畔低聲:“你就是我的主角。”

這人慣會胡說八道,我的心還是漏跳半拍。舔嘴唇:“說真的呢!”

鍾小北挑挑眉,翹起二郎腿,一隻小腿悠悠閑閑的搖晃,兩手抱在胸前,一臉不屑:“北方傳媒。謝氏北方傳媒有個合作項目,明天競標。今兒就是個沒什麼用的招待晚宴,把幾家科技公司攏在一起,主要是顯擺顯擺老謝家的財大氣粗。”

“北方傳媒和科技公司?”我一頭霧水,“這有什麼好合作的?”

“說是什麼互聯網影視娛樂項目,”鍾小北酒杯沾唇,“你看我像懂行的樣子?”

“那你來幹什麼?”

“打醬油,”他的笑由嘴角滲到眼眸,“主要是想看看你穿低胸晚禮服是什麼樣子。”

酒勁兒湧上來,紅暈上臉,我眯著眼怒視鍾小北:“你想死?”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隻可惜,”鍾小北一副欠揍的嘴臉,“也不怎麼樣,你是A吧?最多是B。別眯眼,本來就臉大眼小。”

你才臉大眼小!你全家都臉大眼小!我在桌子底下狠狠踩鍾小北的腳背,今天的高跟鞋整整10厘米,鍾小北欠揍的風流臉立即猙獰起來。一個穿黑色黑色魚尾裙的姑娘款步走來,纖纖玉手搭在鍾小北的肩上,聲音清冷:“小北。”

鍾小北回頭,眼睛發亮,猙獰的麵孔行雲流水般化為雲飛雪落的一笑:“宜殊,你也來了?”

魚尾裙短發利落,淺紅色,頸間一條無墜鉑金項鏈低調奢華,她淡淡一笑:“頭發又長了點,”又打量我,“這就是白月?”

我點點頭,微笑:“你好。”然後看見鍾小北的手按在魚尾裙的手上,尾戒隱隱發光,似乎有些刺眼。

鍾小北站起身,扶著椅子讓魚尾裙坐下,小孩子領功請賞似的:“怎麼樣,我說的不錯吧?”

魚尾裙斜覷著我,露出個莫名的笑容:“你眼光一向不錯。”拿起鍾小北的杯子,說:“小月,我是宜殊,鍾小北的死黨,我敬你。”一飲而盡。

我本已經喝了兩杯,空著腹,已經有點不舒服,隻好硬挺著飲盡杯中酒,還是不由得皺了皺眉。

鍾小北湊近,扶著我的椅背:“這麼勉強幹什麼?她是個酒罐子,你理她?逞能。”

我腹誹:你不早說。

宜殊說:“任七來了,後邊坐著呢,叫他過來?”

鍾小北歪頭想了想:“我過去找他。”

“我陪你。”宜殊也站起來,鍾小北示意我等他,就讓宜殊挽著手臂,向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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