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晴的身體仍在不斷出血,下裙暈染出大片的血紅,她的唇色蒼白如雪,說一句話要喘好幾口氣,“我們端木家屹立天朔朝堂數十年,不是這麼容易就垮的,求你送我回平陽候府,姑娘救命之恩,來日定當報答。”
在這個節骨眼,端木晴識時務的沒有詢問眼前這救她一命的少女是誰,對她來說,眼下最重要的是回到父親身邊。
慕若蘭找來鬥篷將虛弱無力的端木晴裹嚴實,隱匿在暗處觀察片刻後確定無人追來,曲指打了個響哨。
深夜陋巷中異常幽靜,一輛普通而簡陋的馬車緩緩駛到巷口,車上躍下一道纖細黑影,鑽進巷子裏,不多時,背上馱著昏迷的女人出來,把人安置在馬車裏,然後駕車離開。
待車輪聲消失,慕若蘭才從巷子走出來,她望著遠方濃墨般的天際,一身黑衣仿若融於這無邊深夜,靜立許久,她轉身走入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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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破曉,晨間的霧氣尚未散盡,平陽侯府某處院落便響起一陣尖叫,驚得棲息枝頭的鳥兒猛地飛騰而起。
“這,這是誰?”
一座華麗精美的小樓裏,丫鬟婆子陸續湧進來,在看見床榻上那個血染成的人時,全都嚇得目瞪口呆。
屋子裏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一個嬤嬤壯著膽走上前,猶豫著伸手撩開覆在那人臉上的鬥篷,頓時,一張慘白泛青的臉出現在眾人麵前。
“我的天,是晴姐兒。”那嬤嬤驚得腿一軟跪在地上,轉頭朝呆立當場的丫鬟們大喝道,“快,快去請大夫來,你去稟告侯爺,要是晴姐兒有個好歹,咱們都別想活了。”
好一陣人仰馬翻後,平陽候端木雄趕至,圍在床前的丫鬟仆婦們見他到來,紛紛讓至一旁,端木雄撥開正為端木晴把脈的老大夫,當看見緊閉雙眼臉色灰白的寶貝女兒時,頓時氣血上湧,虎目圓睜,痛吼一聲‘晴兒’,一雙渾濁的雙眼急速泛紅,老淚縱橫。他捧在手心千寵百溺的女兒竟給糟蹋成這副模樣。這一刻,他宛如被人狠狠捅中心髒,又心疼又恨怒,五髒六腑都似乎氣得移位。隻覺喉頭一股腥甜衝上來,噗的噴出一口老血,厥了過去。
端木雄醒來時已是兩個時辰之後,此時端木晴也已蘇醒,她換過衣裳,守在父親的床前,見他睜眼,哭著撲到床邊,泣不成聲,“爹,是女兒連累了您啊……”
“晴兒。”撫著女兒蒼白的臉,端木雄鼻頭發緊,悔不當初啊!他不該放任她嫁入冰冷可怖的睿王府,若早知如此,當年就是讓她恨他這個父親,也不能讓她踏入那個地方啊!
“爹,他不救我,他根本不在乎我的生死啊!”端木晴哭得梨花帶雨,眼中血絲遍布,嬌美的臉因失血而透著青色的死氣,說一句話就直喘氣。
看見女兒的裙擺又滲出刺目的血紅,端木雄心疼的紅著眼睛,握著女兒冰冷的手,平日中氣十足的聲音竟微微顫抖,“晴兒,告訴爹爹,是誰害你至此?”
端木晴掩麵痛哭,“是周秀那賤人,她假裝有孕陷害女兒,睿王不在府中,她要殺我滅口。”
“他們好大的膽子。”端木雄怒道,“李沐那小子在做什麼?我倒要問問他,當初求娶你時是如何承諾的。”
提到李沐,端木晴的眼淚更凶了。
“他才不會理我的死活,當初爹被圈禁,他便坐視不理,如今平陽侯府失勢,他恐怕是不想要我了……”端木晴恨聲說,眼中的淚水怎麼也流不盡。
端木雄慢慢坐起身,靠著床欄,長歎道,“他是恨我不肯將手中禦林軍為他所用啊!若非這些年他對為父尚抱有期待,恐怕他早已……”
“爹爹……”抬起朦朧淚眼,端木晴抹掉眼角滾落的熱淚,一雙泛紅的眼中迸出恨意的冷光,她一字字的說,“如今睿王府已無女兒立足之地,可我好不甘心,嫁入王府三年,便是未替他生下一兒半女,總也盡心主持中饋,連後院那些姬妾也是善待有加,捫心自問並未愧對他分毫,他怎能如此狠心?怎能如此對我?我,我是真的好恨好不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