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釗去看了當年關押華氏的囚室,沒有任何發現。乞丐阿三告訴康釗,小翠生前曾提起,呂夫人薑氏善妒,數次刁難華氏;而呂夫人薑氏,居然是知縣金旭的遠房堂妹。
崔師爺之死、呂成業一案都別有內情,且與金旭扯上關係,經康釗上書、大理寺卿丁朝珍蓋印批準,金旭一案正式進入審查階段。
到十月中旬,金旭案變得越發迷霧重重。康釗處在迷霧的正中心,毫不猶豫地前行。
這時,山裏的獵戶在追蹤獵物時,發現一具屍體。康釗帶著特意從大理寺調來的仵作趕去現場,發現屍體完全腐爛,容貌早無法辨識,大半軀體隻剩下骨架。根據氣候和周圍的環境,初步斷定死亡時間為兩到三個月。死因被利器刺傷心髒,像是江湖人的殺人風格。周圍沒有血跡,也沒有遭到破壞,是死亡後拋屍至此。
康釗想到失蹤的郎中,命人將屍體運回縣衙,並再次傳喚郎中的家人,詢問郎中的體貌特征,竟然與屍體完全吻合。難怪一直找不到郎中,原來他早死於非命。康釗立刻認識到:這絕對不是一起簡單的江湖仇殺,極有可能是買凶殺人。崔師爺留下的卷宗中還有幾起無頭命案,也很可能是相似的情況。
想到這裏,他反而冷靜下來。
據他對金旭的了解,這個人貪財,但還沒貪到心狠手辣的地步。先是崔師爺,然後是郎中,如果這一連串的命案真的存在關聯,背後的主使人絕對不會是金旭。因為金旭的城府,甚至還不如他那個遠房堂妹——呂夫人薑氏。
可是,如果薑氏是主謀,那麼她殺害華氏是因為嫉妒,殺害小翠是為了掩蓋真相,那殺害崔師爺和郎中的理由呢?一個婦道人家,如何對這兩人下得手?另外,康釗細心地發現,呂成業死後,呂家主營的商鋪帳目,並沒有完全被薑氏掌控。她掌管著貨物的進出,卻無權進行隨意調整,充其量隻是一個監管人。
事出反常即為妖。
懷疑歸懷疑,苦於抓不到任何證據,案子似乎進入僵局。
康釗揉揉眉心,終於遲鈍地發現,這不是一樁普通的案子,背後很可能有更大的勢力在操縱。但他毫不畏懼。
自從十三與蘇家斷絕關係,蘇禮和一直小心翼翼地與十二保持著聯絡。為避免給她帶來麻煩,他沒有請她做過任何事情,隻有她平安,他的努力才有意義。十二也不是尋常人,她傾心蘇禮和,便會主動地為他著想。可惜在閑閣嚴密的監控下,她能做的不多,隻告訴他了一個名字。
蘇禮和悄悄查過那個人的底細後,考慮了很久。那個人很難控製。康釗是個死腦筋,掌控不了那個人。如果事情脫離康釗的能力範圍,以後的發展將變得難以預料。楊中顯知道情況後,冷笑著問他:“你最初找上我,目的不就是要把事情鬧大嗎?如今正是大好機會,你準備放棄?”
因為他這一句話,蘇禮和下定決心,故意在康釗麵前拉著同僚閑話,假裝無意地問了一句:金旭在羅縣當了多年知縣,出這麼大的事,難道這麼多年都沒有人注意到羅縣的動靜?
康釗恍然大悟:難怪他在羅縣調查這麼長時間,都沒有進展,原來這樁案子已經超出這個小縣城的範圍!根據這個方向,他很快了解到,金旭的直轄上司對羅縣的一切裝聾作啞,無論什麼情況都直接呈報太守,態度十分可疑。與其說是包庇,倒不如說是逃避。
於是康釗的目光很自然地投向晉州太守郭茂懷。
然後,經曆了表麵上風平浪靜的半個月,當各路人馬紛紛以為這樁子即將不了了之的時候,突然傳出康釗的死訊。
他在回京的路上遭到刺殺,遇害時間是深夜子時,沒有目擊者。頭天晚上很正常地與驛站駐守人員一起吃晚飯,然後回臥房休息。第二天,驛站的人見他遲遲沒有起床,敲門也不見回應,最後破門而入,看見床上大片幹涸的血跡。刺客狡猾地沒有留下任何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