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王霸雄圖(1 / 2)

中年男子對老翁畢恭畢敬,道:“先生請講。”

老翁淡然一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人不過是一介莽夫,陛下何必高看他一眼。”

萬龍铖閱人無數,初見此人,便看出帝王之氣,不禁聯想起傳聞中李元昊的身材相貌,聽了此話,更是深信不疑,篤定這中年男子必是西夏國君李元昊!

李元昊稍作沉思,道:“朕廣納天下賢良,萬俠客勇冠三軍,何不入朕麾下,開創霸業,名流千古!”

萬龍铖視功名如糞土,聽李元昊竟要說服自己倒戈歸順,心中覺得可笑,便大笑出聲,道:“萬某一不為功名,二不為利祿,隻願橫戈躍馬,蕩寇殺敵!”

李元昊揚聲大笑,道:“好誌氣!朕明白……”

萬龍铖虎目生威,喝道:“窮兵黷武、嗜殺成性之人,何以明白萬某心中誌向!”

李元昊神色微沉,道:“那你說一說,誌在何為?”

萬龍铖道:“萬某之誌,天下間再無戰事,百姓不受兵戎之苦,牧馬南山,鑄劍為犁,天下永享太平!”

李元昊朗聲大笑,忽然長袖一抖,虎視狼顧,道:“朕二十歲統領千軍萬馬,平回鶻,破西涼,開疆拓土兩萬餘裏!朕若牧馬南山,鑄劍為犁,勇士卸甲歸鄉,誰來保衛這得來不易的江山,誰能保衛部族不受外人欺壓!這萬裏江山,雄圖霸業,隻有歸朕掌控,才能天下太平!”

豪言壯語回蕩耳畔,萬龍铖心中意念卻毫不動搖,據理力爭道:“我大宋以和為貴,何時欺壓過黨項諸部!先朝以來賜李姓,當朝賜趙姓,兩國互通買賣,黨項才得以富足……”

“住口!”李元昊勃然大怒,“朕坐擁黃河之富,修水渠以作灌溉,才使江山富庶!朕祖上鮮卑拓跋氏,今日國姓嵬名,何來李趙!”他探手將氈帽摘下,露出光禿禿的腦頂,兩隻大耳環也垂了下來;那十幾名侍從也各自摘下氈帽,皆是禿發露頂,重環垂耳。

萬龍铖明白他的用意,知道這是鮮卑拓跋氏古來習俗,一時不知如何爭辯。

李元昊怒意漸消,道:“朕和趙宋通商,確有收益,朝中設省院台府司,轄地所設州縣,皆是依照漢人製度。”轉身歎道:“漢人雖然儒弱,但也不乏有為之士。朕朝中有徐敏宗、張文顯等漢臣,皆能委以重任;張元、吳昊在中原屢試不第,但這二人身懷雄才大略,可惜宋廷狗眼無珠,不識真英雄!他們棄暗投明,大展雄才,朕如虎添翼,何樂而不為?”

萬龍铖不為所動,道:“那些漢人若能在西夏出謀劃策,使百姓安居樂業,功德無量;不過閣下任用他們侵犯大宋國土,踐踏大宋百姓,萬某絕不姑息!”

萬龍铖話鋒犀利,“閣下”二字出口,李元昊手下眾人驚懼震怒,戚、陳二人正要嗬斥,卻被李元昊擺手製止。

白發老翁忽然起身,他身材中等,和李元昊比肩而立,氣勢不分伯仲。他目光炯炯,向左橫跨一步,卻如移形幻影,身子竟繞過長桌,麵向萬龍铖,沉聲道:“君君,臣臣,亂綱常者,必殺之!”

萬龍铖虎目生威,和老翁對望一眼,道:“萬某是大宋子民,隻拜大宋天子,和番邦之主,禮數已算周到了!何況在我眼中,天子庶民都是人,有何差別!”

老翁心生惱怒,冷笑道:“陛下英明神武,如文王、周公禮賢下士,你這狂妄小兒不識抬舉,自尋死路!”又向李元昊說道:“陛下,冥頑不靈之人,規勸也是枉然,依老夫之意,斬草,除根!”

李元昊徐徐轉身,坐回桌旁,良久才道:“依國師之意。”

他貴為君王,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出口,宛如泰山之重,十幾名侍衛即刻出刀護主,戚、陳二人也拉開架勢,隻聽白發老翁說道:“本座久居昆侖山,碧落清修,不知天下間又出了多少狂妄晚輩,你真不怕死!”說話間邁步出掌,氣韻沉雄。

萬龍铖忽覺目眩神馳,一陣疾風撲麵,那老翁出手如電,左掌竟已推到咫尺之內。

青龍斬早已蓄勢待發,奈何老翁身法奇快無倫,萬龍铖平生未見,急忙揮刀出擊,以攻代守。鋼刀鐵掌一磕即散,嗡響不絕,整間客棧竟被震得三搖兩晃。

萬龍铖倒退三步,單臂護住秦如畫,周轉全身血脈。

白發老翁紫麵如潮,朗聲笑道:“好個後生!”說話間元氣遊走,體內發出骨骼聲響,手臂暴長,掌麵大如蒲扇,用一招“橫移五嶽”,一隻鐵手排山倒海般向萬龍铖劈空打去。

萬龍铖左手推開秦如畫,右手揮臂如輪,青龍斬鋒芒一閃,劈向那隻大手。

白發老翁的昆侖玄功深不可測,雖知萬龍铖刀鋒淩厲,卻有恃無恐,又加了一成勁力,長驅直入,勢若奔雷。

頃刻間掌刃交鋒,一聲沉雷巨響,萬龍铖虎口錯位,若非臂力驚人,恐怕早已骨斷筋折,縱然如此,他手臂、後背原有的傷口都被再次震裂。

那隻大掌毫不遲滯,又迎麵劈來,掌風席卷,桌椅板凳、鍋碗瓢盆紛紛震碎,兩盞油燈吹熄,整間客棧頓時暗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