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海山心念決絕,此來蜀川非《廣寒真氣》莫取,雖知李重生博通醫道,他若許諾,想必便有五成以上的把握醫治,可如此一來,經書便如浮光泡影,永生難以得到。他想到這裏惱羞成怒,麵色一沉,道:“假以時日老朽早已入土為安,李重生,你堂堂青陽教主,是鐵定要失信於人不成?”
李重生觀變沉機,搖頭笑道:“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若終究如此,能換師弟多幾年性命,縱然失信,又何樂而不為。”
石海山見事無轉機,霎時間獰髯張目,原形畢露,飛身跨步手起掌落,十步外一棵碗口粗的老竹竟被他當中折斷,轟然倒塌下來,而昆侖玄功所致,斷口處則敷上了一層無色冰晶。他揚刀立威,手指空竹厲聲說道:“好一個青陽教主,虛懷若穀,高風亮節!難為你出爾反爾,還說得如此道貌岸然!李二,你不是答應與我聯手麼,此刻正是時機!”
李劍鳴方才答應與他聯手,意在用激將之法,使暗處的李重生現身相見,斷無同胞相殘之意,這時搖頭笑道:“石先生,我可絕非出爾反爾之人,隻是這動手動腳也並非解決之法......”
話未說完,忽見白虎清嘯一聲,躍步如飛,竟在原地打起轉來,目光則陰沉冰冷,朝著西南方向低吼不止,顯然是它生性警覺,先於眾人洞察到了遠處變化。
石海山轉憂為喜,揚聲笑道:“果真是親兄弟,到頭來還是一家人親啊。不過也不要緊,我來此之前曾見過靈波教主上官無邪,上官教主對師兄你也是仰慕已久,同在蜀川卻恨不能相見,我隻好成人之美,一路留下暗記,想必是他尋蹤而來,登門拜訪。”
怎知話音未落,卻聽有人高聲笑道:“哈哈哈哈哈,閣下是在等上官教主麼,那恐怕要失望了,劍神關一帶是我楚門所在,容不得妖魔邪道在此撒野!”
這句話說得粗獷豪邁,話才說完,弓刀聲便在山野中響起,聽這聲音,想必是來了不少人。
李重生識得說話之人是兄長楚平狄,倍覺欣慰,當下拂袖輕吟,那躍躍欲出的白虎便停止了躁動,隨即衝著西南方向正聲說道:“原來是老哥哥到訪,有失遠迎,還請見諒。”
李重生說話間迎上數步,竹林那端這才看見人影,遠見來人雖多半甲胄在身,刀槍在握,卻皆是徒步而行,顯然是出於敬重,將馬匹駐在了竹林之外。
雁淩峰起初聽石海山所言,正擔心上官無邪倘若當真來此,靈波教高手眾多且不必說,若是再將湘西歐氏的屍兵帶來,那時敵眾我寡,著實難以應對,可轉瞬間形勢逆轉,得知遠來人馬竟是楚門人士,又聽這位楚老將軍所言頗有成竹在胸之意,暗想莫非他未雨綢繆,已然化險為夷。
他正自猜想,楚門人士腳程極快,俄頃功夫便來到近前,隻見為首三人一長兩幼,年長者須發皆白,金盔金甲,長劍束腰,威風凜然,兩個年輕人則與雁淩峰年齡相仿,雖長卻也長不了幾歲,皆是銀盔銀甲,隻是一個亮銀如雪,一個青銀如瀑。
雁淩峰雖未與楚門人士打過交道,卻也猜出這年長之人必是聞名當世的楚平狄楚老將軍,雖不知那兩個年輕人便是他膝下孫兒楚孤城與楚金戈,但將門虎子代代相傳,一看頭盔下如描似畫的劍眉虎目,便知這二人龍駒鳳雛,定是楚門將種,再看三人年齡,猜知應是祖孫輩分。
恍然想起司空玄的話,暗想楚射詩與楚關雄兄妹乃是楚家二公子楚客平的遺孤,正是這位楚老將軍的孫兒輩分,楚射詩遠在海外島,自己有心相助卻鞭長莫及,而楚關雄則近在百裏之內,自己一路上未能將他真實身世相告,已覺得十分歉疚,這時既有幸遇見楚門人士,該當義不容辭撮合此事。
他思慮至此,禁不住心潮澎湃,可顧念時宜,隻好暫且忍下。正這時,卻見百餘人的甲胄隊伍中又走出幾個身影,一見這幾人,他再也難以矜持,脫口說道:“獨孤前輩!靈兒!萬大哥!”目光一轉,又看到另兩人身影,驚訝之情更勝,搶步上前說道:“雲燕,儒顏,你們也來了!”話未說完,淚水竟已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