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木爾吩咐眾人將馬群帶入馬圈,與騰格爾、阿日蘭斯、烏蘭巴日等人簇擁著萬龍铖與雁淩峰來到寨門,正看到阿古拉老爹領著百餘人迎麵走來。這些人各著彩衣配飾,男女老少一個個笑容洋溢,熱忱撲麵,縱使朔風凜冽,卻也讓人覺得暖意融融。
雁淩峰隨幾人下馬,看著眼前熱鬧場景,想起中原人口中漢胡不兩立的說法,頗覺荒唐無稽,眼下隻有賓至如歸之感。他連忙隨萬龍铖上前幾步,抬頭一看,但見特木爾兄弟已走到一位身著紅襖、頭戴狼皮氈帽的老者身前,這老者的膚色雖然曆經風霜,頗顯粗糙,可玄黃中透著一股瑩潤飽滿,雖是笑逐顏開,卻也遮掩不住威嚴肅穆。
正如雁淩峰所想,這便是部落首領阿古拉薛禪。特木爾引薦已畢,萬龍铖急忙帶著雁淩峰上前,左手搵胸,躬身向阿古拉老爹施禮。
阿古拉老爹仔細端詳一陣,見萬龍铖雄風更勝往昔,心中大喜,又見雁淩峰一表人才,挺拔俊秀,著實是大好的中原人物,頗為喜歡,笑道:“韓公子,你方才馴服哈日巴拉的事我已聽說了,草原上有個規矩,一匹野馬由哪個部落馴服,便打上烙印,歸哪個部落,而部落中的馬由誰馴服,便取個名字,歸誰所有。龍城這匹馬與哈日巴拉是兄弟,你和龍城又是結義兄弟,看來長生天有意為之,這匹馬應該歸你才是!”
雁淩峰往日出遊,多是隨意挑選腳程,並未有餘暇興致馴養馬匹,可今日遇見哈日巴拉,竟是從骨子裏覺得歡喜,聽阿古拉許諾,著實喜出望外,連忙說道:“多謝前輩!”
話剛出口,頓覺“前輩”一詞在草原上稱呼頗顯唐突,便聽阿古拉說道:“別叫前輩,你和龍城一樣,叫我‘老爹’便可。”
他說罷一揮右手,身後便走過來兩名草原少女,頭上皆裹著彩色圍巾,右耳邊還留著長長的穗尾,蓋因這兩名女子還未婚配,故而穿著簡素,可緊身的綢緞棉袍亦可突顯修長曼妙的少女身姿,做工精致的白色長靴更襯托二人清純亮麗,比之身後那些已婚婦女珍珠瑪瑙、錦裝華綴,頗顯得與眾不同,卻也毫不遜色。
這兩名少女各自左手托著一個黃銅酒杯,步履翩躚走到雁淩峰與萬龍铖麵前,阿古拉說道:“韓公子,我們草原人接待客人的禮數便是先敬酒。為你敬酒的是我小女兒烏雲琪琪格,那是我大女兒莎琳娜。”
雁淩峰來此之前深怕自己禮數不周,壞了部落規矩,因而已向萬龍铖有所請教,這時答應一聲,見麵前這位名叫烏雲琪琪格的草原少女容貌俊美,一雙瞳仁若剪秋水,縱使江南女子傍水而居,也不見得有如此清澈的明眸朗目,著實好看的緊,越是如此,他越是目不斜視,急忙以手搵胸,微微躬身行禮。
兩名女子按禮數行事,右手無名指伸入杯中,蘸了一滴酒後彈向客人頭頂,以示敬天,又蘸一滴後彈向腳下,以示敬地,再蘸一滴便彈向客人額頭,以示對客人的敬重。
杯酒尚溫,雁淩峰額頭沾酒,倍覺溫暖,等接過酒杯一看,杯中竟是乳白色的草原奶酒。原來草原部族自古放牧為生,不像中土民族種植五穀雜糧,可以用五穀發酵釀酒,草原人就地取材,便用牛馬羊這些牲畜的乳汁釀製奶酒,酒水入口清爽,味道甘甜,冬天引用還能驅寒保暖,乃是遊牧民族不可或缺之物,即算後來已掌握了糧食釀酒之法,草原奶酒也是阿日善部落接待客人的不二之選。
兩杯奶酒一飲而盡,阿古拉老爹引領著萬龍铖與雁淩峰,在部族男女老少眾星捧月般簇擁下進入大寨,順著掃淨澆濕的大路,一行人直奔坐落營寨正中位置的巨大氈帳走去。
這座大氈帳是阿日善部族商議族中事物之處,帳篷中容納百人綽綽有餘,遠遠看去仿佛一座兩三丈高的白色土丘,走近些看,用以固定四圍與頂棚上毛氈的繩索足有手腕般粗細,襯得周圍居住所用的百餘隻小氈包便如它的子孫後代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