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白
江南初雪下過,天色有些迷蒙。說不上天朗氣清,卻也不見得霧氣迷離。
仙雲對著的街巷一如既往的喧鬧,一向冷寂的仙雲中竟漸回了溫,多了些人流,多了分歸宿感。
當然,要作平日,眾人百無聊賴,自是出了仙雲到街巷玩去。雲若寒也不攔,畢竟過年了,那邊也沒必要來掃興。
今年的第二場細雪,依舊是綿綿下了半日便停了。藍芷憶踩著地上的薄雪,孑然走在人群之中。
路過鋪子,走過茶肆。忽聽得來人竊語白衣少年,此刻他恰是停下了腳步,站在酒館門前。
正中央,對得便是白沉靈不錯了。
“你怎麼來了?”
白沉靈有些愕然,但對於藍芷憶的出現多少還是在情理之中。後者抽出凳子,輕描淡寫:“顧茗同顧慕出街了。我留在她倆身邊沒意思,就兀自一人漫漫遊會兒。”
清酒從壺口如飛瀑落下,斟了滿滿一杯。藍芷憶悠哉地將酒壺放回,道:“想來許久沒見了你,聽聞這附近有如謫仙一般的男子,便想到是你了。”
“也可是雲若寒,也可是錦繁,亦可是靈沄其餘人,怎生的偏就想到我了。”
“就知道你會出此言。對,我就是來找你的。”單刀直入,這藍小藍過了幾年生得倒是成熟了不少,——接觸的人多了,話自然也會說了。
但終究還是不比他白小白能說(che)
“幾年不見了,過得還不錯吧。”
“挺好的。”
“顧茗也好吧。”
“嗯。”
“你也解開心結了?”
他抬眸望了眼,後者的臉色頓生暗色,便知芷憶隻是故作釋然。
哪像自己,即使被仙門眾人從頭罵道尾,自己也隻是輕笑一聲,過自己的逍遙去。
說來自己也不是什麼好人。
後者細呷了口酒,道:“苦酒入喉,別的苦的東西,哪比得上這。酒醒後,再不提,不便又沒事了。……”
“……”
他隻是把玩著瓷杯不語,偶爾借閑暇,抬眸偷看眼藍芷憶。
“果然開始醉了,都不知再說些什麼東西了。”他輕笑著搖了搖頭,指尖觸及瓷杯上的花紋,摩挲而過。
那孩子不徐不急地泯著溫酒,好像十分燙嘴似的,大概是懊悔方才自己故作爽氣的莽撞了。
其實還是個酒量差到極點的小孩子而已。
想來,多少年前在他還是個少年。在靈沄待的時候,可謂是滴酒不沾。偏隻有白沉靈能哄騙著將他灌醉。
靈沄不待見他,他便變著法子將芷憶拐過來,再將醉醺醺、嘴裏嘟嘟囔囔說著情話的藍小藍送回來。
當然,那情話自是平日不敢說,一到醉酒便盡數傾吐而出——本是對顧茗說的。
直到往後,等他遭了變故,那醉酒後可不是什麼情絲綿綿語,而是囊括天下的雄心了。
當然他可由不得藍芷憶在大庭廣眾之下說酒話,那時日恰是藍芷憶他無家可歸之處,每逢醉酒之際,白沉靈便又理由名正言順地將其虜回家,自己慢慢看去。
見他蒼白的雙頰已經浮上紅暈,白沉靈便將杯中清酒盡數飲盡,思忖著開口:“誒,我說~”
“砰!”
話音一頓,正逢那酒杯倏然落地,碎成滿眼的瓷片,白沉靈臉上才稍露出笑意。
今年年末的好戲,又該開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