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宋塘主見家長(1 / 3)

紀衍對阮江西說不上熟絡,君子之交而已,第一次對手戲之後,紀衍說了一句:“你的演技出乎了我的意料。”

可能在此之前,紀衍對阮江西這個話題女王,多多少少是有些質疑與輕視的。

這場戲,是紀衍的殺青戲。

“action!”

阮江西抬眸,幾乎沒有轉換,立刻入戲,隻用了一個眼神,冷凝了周圍所有氣息,紀衍幾乎是本能地跟著她的眼神走。

北魏五十萬大軍兵臨城池,大燕國破,金鑾殿上,燕皇一身戎裝,這是常青第一次看見燕驚鴻脫下龍袍。

他問她:“常青,你為什麼留下?”

常青抬頭,眸光清亮而黑沉:“因為我是大燕的將軍,我是你的臣。”

她從當日的北魏俘虜一步一步榮升成他的臣子,成為大燕的常青將軍,為他征戰十年,他都快忘了,忘了她蟄伏多年,忘了她曾是北魏的臣子,是定北候池修遠的最出色的臣子。

燕驚鴻背過身,不看她染血的麵容:“你走吧,你的君主已經庇護不了你。”停頓了很久,他說,“回到你的國家去吧。”聲音,微微黯然,有些顫意。

常青猛然抬眸:“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十年蟄伏,步步為謀,她從未露出過一次破綻。

他走下高台,一步一步朝她走近:“當年大燕遣送去北魏當質子的不是太子,是朕。”

常青驚愕,世人皆知當年大燕戰敗,燕帝遣送太子去北魏為質,竟不想……好一招狸貓換太子。

他笑,笑意冷然,“父皇為了保全他的太子而舍棄了朕,隻可惜,他的太子在這把龍座上隻坐了十一天。”

十五歲弑父弑兄,燕驚鴻隻用了三年時間,將大燕改朝換代,他有多狠,常青如何能不知曉。

近了,他站在常青眼前,森冷的眸忽而溫沉:“我去北魏那年,你才七歲,總是跟在池修遠身後,背著一把比你身量還高的劍。”

常青猛地抬眼。

燕驚鴻笑了:“你這雙眼太冷漠,和當年一模一樣,那年朝夕節,在定北候府的常青樹下,你就是這般看著朕,將池修遠緊緊護在身後。”

那年朝夕節,大燕質子與定北侯世子博劍比武,世子因身體抱恙,由常青代為比試。

記憶已經模糊了,常青不記得當年那個弱冠的質子,隻記得她勝了他,讓他在北魏朝臣前失了顏麵。

“那時候,你才長到朕的肩膀,耍起劍來,卻比久經沙場的將軍還狠。”他緩緩斂去嘴角的笑,望進她眼眸深處,“從你第一次出現在大燕,出現在朕前麵,朕便知道,是你來了,池修遠第二次將你推到了朕麵前。”

握著劍的手微微一顫,沒有後退,常青迎上這位帝君的眸光:“既然你知道是我,知道我既為細作,那你為什麼不殺了我?”

“不知道為什麼。”他笑著看她,“看著你這雙眼,朕總下不去手,即便你一次次將朕置於風口浪尖,朕還是下不去手。”

“你恨我嗎?”

北柵一戰,若不是她泄密了大燕的排兵布陣,北魏的大軍也定不會這麼快兵臨燕京。

燕驚鴻卻搖頭,看她的眸光是從未有過的溫柔:“不恨,至少你來大燕了,來到朕觸手可及的地方了。”他伸出手,指尖緩緩落在她臉上,帶了輕顫,“至少在朕的臣民都背棄大燕背棄朕的時候,你還站在朕觸手可及的地方,至少,在最後,你放棄的是池修遠,不是朕。”

常青猛然後退,沉寂的眸,終於亂了。

燕驚鴻的手,懸在半空,許久,垂下:“常青,答應朕一件事吧。”

她沉默,許久許久,才看他:“好。”

“讓我死在你的劍下,帶著我的屍體出去,池修遠就在殿外,他一定能保下你的性命。”他說我,而非朕。

隻要有了大燕皇帝的屍體,是叛辰還是功臣,北魏大軍便無能分說,全由池修遠定奪。

燕驚鴻是常青唯一的保命符。

沒有一絲遲疑,常青搖頭:“不。”一個字,堅定至極。

燕驚鴻仿若未聞:“常青,我死後,把我葬在大燕的城門下。”走近,一步一步走近她,“我對不起大燕,注定要一輩子受盡大燕子民踐踏。”他喚她,“常青。”

話落,他抱緊她,握著她的手,劍如胸口。

瞳孔驟然放大,她喊:“燕驚鴻!”聲音破碎得隻剩顫抖!

鏡頭停格,片場許久死寂之後,導演才喊:“OK!”

阮江西對著紀衍微微點頭。

入戲快,出戲更快。

紀衍笑了笑:“我從來沒見過入戲出戲這麼快的演員。”更沒見過這樣輕而易舉便能將人帶入角色的演員,剛才那場戲,外人可能看不出來,紀衍卻清楚,從第一個鏡頭開始,便是阮江西掌控了所有走勢,他幾乎本能地被帶入。

“謝謝。”阮江西隻回了兩個字,便走出了鏡頭。她一貫如此,與人七分禮貌,三分疏遠。

“紀哥,紀哥。”

紀衍的經紀人在一旁喊了幾句,紀衍都沒有半點反應。走過去,拍拍紀衍的肩膀:“怎麼了?紀哥,你臉色不對。”

紀衍神色恍惚:“阮江西把我帶進了戲裏,我一時出不來。”臉上,還帶著燕驚鴻的情緒。

經紀人不可思議:“不是吧?!”紀哥可是老戲骨啊!紀哥可是柏林影帝啊!紀哥可是演技派的標杆啊,居然……被阮江西一個新人拿住了場子!

“不要小瞧了阮江西的演技,當今演藝圈恐怕也沒幾個能跟她比了。”

經紀人傻愣了,紀哥已經被阮江西的演技折服了,這評價,高處了新天地。到底是誰說宋少的女人是花瓶,瞎了嗎?!

那邊,顧白給阮江西遞了一件大衣,“結束了嗎?”

她裹在身上,這才暖和一點:“嗯。”

顧白又給她倒了杯熱水:“我不是第一次看你演戲,不過你每次給我帶來的震驚都不比第一次少,難怪當初老頭不反對你當演員,不過我還是不讚同你混演藝圈。”

阮江西捂著杯子,淡淡嗓音被風吹散:“你當初說過,你說我不適合演藝圈的浮華,也不善於在這樣一攤汙泥裏周旋,這個圈子不是隻有鎂光燈,還有我最不想應付的虛假。”

還有一點,宋辭那麼不願意他萬般珍惜的人被放在鎂光燈下,受千萬人喜歡,這是男人的獨占作祟。

不排除,顧白也有宋辭同樣的心態,他笑,狀似無奈:“你雖然把我的話記得一字不差,可還不是一頭紮進去了。”他當然知道,阮江西進演藝圈的初衷,也不說破,揉揉他的發,起身,“走吧,我們一起回去。”

阮江西頓住了,放下杯子:“我要給宋辭打個電話。”

連回一趟顧家都要報備,顧白說不出的心塞,一轉頭,更心塞了:“不用了。”他沒好氣地說,“這男人,來得真快。”

陸千羊跑過來傳報:“江西,你家宋大人來了。”又對著顧白送去幾個小眼神,十分諂媚又興奮,“顧大律師,你頂住,我在精神上支持你。”

這廝,分明在等看好戲!

唐易直接走過去,把陸千羊拖走,她直嚷嚷:“誒,你拽我幹嗎?”

唐易懶得解釋,把人夾在咯吱窩裏,直接拖走。

陸千羊一路嚎叫:“幹什麼呢?別動手動腳的,男女授受不親!”

還男女授受不親?假正經!唐易沒耐心跟她扯犢子:“閉嘴!”

陸千羊扭過頭來,非常之桀驁不馴地眼一橫:“我就不!就不!”一生放蕩不羈愛自由,說的就是她!不畏強權敢於與惡勢力反抗,說得也是她!

唐易陰森森地,就說了一句好話:“再不閉嘴我就吻你。”

“……”陸千羊眨巴眼,頓時,偃旗息鼓,咬唇磨牙垂頭喪氣,被拖走了,幾度回頭,看後麵好戲。

打從宋辭走進片場,溫度就持續下降。恐怕也隻有阮江西很歡喜,笑得開心:“你來了。”

宋辭十分自然地走過去,摟住阮江西的腰,看顧白:“你來做什麼?”

宋辭,無時無刻不在宣布主權,幼稚!

顧白不急不躁:“我來接她回顧家。”轉眸看阮江西,隨意的親昵,“壽禮我買了,你就不用準備了,和往年一樣,算我們兩的。”

這措辭很精辟啊!

顧白啊,同樣幼稚,可怎麼辦呢,顧家養了十幾年的人,說什麼也舍不得她輕易冠了宋辭的姓。

這樣熟稔的話,宋辭自然不悅,瞧都不瞧顧白,對阮江西說:“我會讓人送一份禮過去,你今晚陪我。”

宋辭這是擺明了不放人,搞獨裁!若是別人,哪裏敢忤逆,當然,阮江西是例外:“宋辭,這不禮貌,我很久沒去看過顧伯伯,今天擺了壽宴我不能缺席,不過我會盡量早點回去。”

不是商量的口吻,是陳述。

她忤逆他,為了顧家!為了顧家一窩流氓!

宋辭惱了,轉過身,不想看阮江西,盡管知道顧家於她,是家人,還是忍不住計較。

“宋辭。”

阮江西扯了一下宋辭的衣服,然後……

就三秒,宋辭的僵持就維持了三秒,然後就妥協了:“那我和你一起去。”

總之,和阮江西對峙,宋辭完全沒有抵抗值,用秦江特助的話說:碰上老板娘,宋老板的武力值,弱爆了!

顧白不得不提醒一句:“宋少,我好像並沒有邀請你。”

宋辭睨了一眼,冷沉的側臉一抬:“不需要。”

真是個狂妄又任性的家夥!

顧白壓下心頭的火氣,目光相接,幾分挑釁:幾分玩味:“這是顧家的家宴,你這個外人恐怕不合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