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門兒,隻聽身後“啪”的一聲,門關上了,夜深人靜關門聲尤其清脆。母親把背包遞給她,拉過她的小皮箱,拎起來走了幾十步的距離,穿過門廊,置身於一個寬敞狹長的院落裏。

一幢古老的住宅樓就在院子對麵,母親放下皮箱略歇下手,默默忙去搶著要自己拎。母親壓低聲音說,還是她自己來拎吧,叮囑默默走路輕點,夜深了,吵醒老外人家會報警的。

默默點點頭,感覺做賊般躡手躡腳跟著母親穿過院子,進到樓裏,母親說要到五層,有電梯。默默在老舊的電梯麵前無語了。想起好多好多年前看過的電影《紅玫瑰和白玫瑰》裏舊上海小洋樓裏的電梯。

要進入電梯,首先拉開鐵的柵欄門,然後打開兩扇對開的小木門,這樣才有機會進到狹窄的電梯裏。她和母親連同一個小皮箱就塞滿了。見母親關了鐵柵欄門,又關了兩扇小木門,一切弄妥,按了五層的按鍵,可電梯絲毫沒動。母親連按幾下五層按鍵,依然紋絲未動。

“老電梯,就是沉得住氣。”母親小聲嘮叨著,無奈打開電梯門,把鐵柵欄門重新關緊,再關了小木門,一切又弄妥當,電梯開始吱呀著向上爬了。

五層有三家,一扇門吱嘎一聲為她們而打開,門口出現一個矮小單薄的老婦人,約摸有七十幾歲的年紀,披著一件薄毛衣,一臉睡意的咕噥著,她說了句什麼,默默沒聽懂。看樣子是我們中國人啊,怎麼說的話一句也不懂。也許太累聽力下降了。她聽母親介紹著,禮貌地叫了阿婆好。

進門兒後,阿婆和母親的對話,默默聽出來了,這位老婆婆說不好普通話,來自浙江的一個縣級市瑞安,是老華僑了。

她開始犯困了,沒心思去研究她們究竟在說些什麼,隻想睡覺。可是,剛才還睡眼惺忪的阿婆見到母親就精神了,拉著母親,倆人就站在廚房裏東一句西一句地扯著,默默隻好乖乖地等在一邊。

她環顧四周,這是間狹小的廚房,一眼就見廚房門後靠牆有張床,好想立刻躺上去美美睡一覺。見母親和阿婆的聊天還將繼續,就溜到床邊坐下來,放好她和母親的背包,坐在那裏任眼皮打架,已經管不了它們了。

廚房裏那盞昏暗的小燈閃著螢火蟲般的光亮。這光亮也變得越來越小,終於被擠到了眼皮外。她倒在床上睡著了。

在很濃的油煙味中醒來已是第二天了,發現自己睡的小床用簾子遮擋著,自己藏貓虎般躲在裏邊。

“媽,媽……”她輕輕叫著母親。

沒人應聲。明明在做飯,怎麼不回答,她一掀簾再次喊到,“媽……”

廚房裏沒有母親,和她四目相對的是一個高大的男子,她好尷尬地點下頭,說,“不好意思,以為是我媽……”

那人笑笑,算是回答。

她再次尷尬地笑笑,輕輕地撂下簾子,迅速鑽到被子裏把自己裹嚴實。搞不懂什麼情況。

在看連續劇的阿婆聽見喊聲,知道她醒了,過來告訴她母親出去了,一會兒回來,問她要不要吃飯。她搖頭說等會兒再說。

睡醒了,發現阿婆那夾雜著家鄉話的普通話如果仔細聽還是能猜出個大意的。看看表已經下午一點多了,這一覺睡到了第二天下午,默默覺得自己倍兒精神。

洗漱妥當,母親沒回來,就和阿婆一起吃了午飯。

閑著沒事繼續躺著休息,見阿婆家總是有人進進出出。剛才去洗漱,四下瞄了幾眼,她斷定在這間一室一廚一衛的單間房裏,阿婆經營著等同於旅店的小營生。

果然見剛才和她四目相對的男人在交住宿費。男女混雜住在一起,這樣的生存環境夠艱苦的。自己也已經走進了這淘金的人群中。在意大利第一夜就住在了滿是油煙味的廚房裏,夠刺激夠挑戰。隻是油煙味讓她略略的反胃,想必是飛機坐久了,身體還沒適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