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哭久了大腦就有些缺氧,何況昨晚幾乎一夜沒睡,後來,我在陸子默的車上竟然睡得挺香,醒來的時候,聽到陣陣的海浪聲,天已經快黑透了,我發現自己躺在放平的副駕駛座上,身上蓋著一件男式外套,而陸子默靠在外麵的車門上,背對著我,我打開車門走出去,腿有些發麻,他轉過身來,手裏的煙一明一滅,我想他真是給自己找了個大麻煩,還想他是個熱心的朋友,為沈昊做這麼多的事。
想起自己在他麵前哭那一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早知道這樣,還不如去醫院打針算了。
“想遊泳嗎?”,他說,海風吹起他的頭發,我看不清他的表情,覺得他這個人總是能輕易地讓我不知所措,用這樣平常的語氣問我想不想遊泳,好象這裏是夏日裏海南三亞的金沙灘。
我想在他麵前,我無論怎麼努力都不可能裝得象沒事兒一樣了,反倒比以前那樣輕鬆,哭了一場,出了汗,燒好象也退了,開始覺得餓,我說:“陸子默,我餓了”
他不說話,頭發被風吹得淩亂,讓我聯想到漫畫裏的男孩遇到人生中最不可測的挑戰,迎著風一張刀刻一般堅毅的麵孔,而實際上他的眼睛隱在頭發的陰影裏怎麼也看不清,隻有一雙薄唇緊抿著,我這會兒不怕他,他不作聲,我就再問一遍:“我餓了,你要下海抓魚給我吃嗎?”
他察覺到我語氣中微微的挑釁,一步步很慢地向我走過來,我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他走到我麵前,近得不能再近的距離,比我高出一頭,就那麼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剛剛醞釀出的勇氣不見蹤影,我心裏直發怵,嘴上卻不好表現出來,“我都一天沒吃飯了”,話一出口才覺出這跟人家有什麼關係呢,他的手卻已經撫上我的頭發,聲音低沉:“茉茉,你到底是為誰留了這樣長的頭發?”
這個人絕對是玩腦筋急轉彎的一把好手。
“劉德華”
修長的手指穿過頭發,掃過我的臉頰,帶來奇怪的感覺。
“叫哥哥……子言哥哥!”
聲音中仿佛有讓人不能抗拒的魔力,我猶豫著嚐試:“子言哥哥?”
他手上的動作一滯,繼而轉身向車走去,“吃飯去!”
他開車門的間隙聽到我的手機在響,小跑到車前,腳下傳來輕微的刺痛,鞋裏進了砂子,坐上副駕駛座,手伸到包裏去找手機,同時兩下把鞋甩在車外,蘇曉月溫柔的聲音破空而來:“小白是我啊,我跟你說你還是先等兩天回家吧,也沒什麼事兒,今天上午韓崢不是給我打電話找你嘛,姥姥說你沒回來,我怕她擔心就隨便告訴她說你去爬泰山了,得大後天才能回來呢,小白,你怎麼了?我們還以為你跟誰賭氣呢離家出走呢,可韓崢那兒我沒聽出什麼來啊?”
我被她氣到沒有想法。
還好她沒有把我發配到太行山去,不然我回家的日子將遙遙無期。
磕掉鞋裏的砂子,搜腸刮肚地想來想去,似乎隻有到同學家去住兩天了,但是去誰家呢?高中以前的同學大都住在我家附近,大學同學則主要來自附近幾個城市的郊區,本市的隻有幾個男生,也不太方便。
我偷看一眼陸子默,想他會怎麼說呢?
他果然開口了:“我在新都那兒買了套房子,還有一個空房間”。說完看向我,好象征求我意見似的,我想,他可真給我麵子,於是考慮了三秒鍾,說:“好吧”
新都華宛處於C市的新城區,集中了這個小城市為數不多的有錢人,陸子默的房子很大,有兩間臥室,可是隻有一間臥室可以住,另外一間有床,床上,隻有一張亞麻的硬床墊。
陸子默發了一會兒呆,好象他不知道似的,然後輕鬆地吹了聲口哨:“茉茉得做飯了,我去買東西”
冰箱裏有雞蛋,還有牛奶,我翻遍了廚房所有的櫥櫃,又找出幾包方便麵,心想他的口味真是惡劣,西紅柿雞蛋麵,我都是吃紅燒牛肉麵的。
想了半晌,終於沒好意思打電話告訴他買點兒吃的回來,他很快就回來了,我想起新都門口有一個從外地招商來的大型購物中心剛開業來著,他買的東西很多,因為我在煮麵,他一個人搬了兩趟才搬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