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
月色沉沉,像是覆在眼前的一層雲翳。
賀蘭毅將酒漿擺好,自己倒坐在一旁隻斟不飲,閑散得不像個世間之人。
晚風送急,將醇厚的酒香氣蕩開飄散出去。
“你這麼有閑情逸致還不睡?”林詡拄著拐,一瘸一拐地從廡廊下走下來亭子,往地上綿軟的墊子上一躺,一手拉過酒盅便毫不顧忌身上的傷口不宜飲酒便喝了上來。
他是被酒味引過來的,纏得身上的酒蟲都在發癢,忍不住這才跑出屋的。
賀蘭毅也不管,闔著眼閉目養神。
林詡一手執著酒盅,一手抻著手掌抵在身前的桌上,支撐著他的身子往前撐了撐。
嘴裏含糊不清,眼底更是盛放著濃鬱的醉意:“賀蘭毅,你不要神神叨叨的好不好,你假裝什麼居士啊。”
不知想到了什麼,有一下沒一下的嘮叨:“我最看不慣的便是你這張嘴臉,什麼都裝著,做事也端著,就不能幹脆一點,把當初是誰救我的說出來不行嗎?”
“救你的是誰很重要?如果是,那我可以再重申一遍,那個人真的隻是誤打誤撞救下的你。”賀蘭毅閉著眼說道。
“是嗎?”林詡手握在酒盅上,眼皮子沉了又沉,手上的杯盞也被砸在桌上,清紅色的瓊漿從杯盞中溢出,帶著濃烈的芳韻。
“可我怎麼覺得每次救我的都是同一個,是易容術?那變音也變得挺像的,有朝一日一定要把那家夥給挖出來。”
“然後讓他也教教我,真是一點破綻都沒。”
他扶了扶額,按著太陽穴道:“不對啊,你這酒是不是下了什麼,我怎麼覺得頭有點暈?”
他醉得睡了過去,像他這種酒徒想要一杯就倒是不可能的,可今夜,一切不可能的卻在打破。
賀蘭毅睜開眼眸,抬手,便有一暗衛從亭子上麵落下,燕子般輕點在地,踏地無痕。
“把他關起來。”
“是。”
......
......
夜裏越發地寂靜了,將一切響動都放到極大。
賀蘭毅起身,向亭子外走去,身後的單郢聽到外頭人群攢動的聲音和急促的腳步,隱約可以聽出是兵隊列陣的聲音。
濃黑的眉蹙起,向前邁了一步:“外頭怎麼這般吵?”
賀蘭毅笑了笑,“無事。”
“無事你樂個啥?就您笑成這樣,八成是又有誰要倒黴了。”
單郢也不擔心了,跟在他身邊樂嗬嗬地便走。
賀蘭毅頓了一會,側頭看向了他,沉吟了一會,似乎陷入了長久的矛盾,近乎喃喃的低語:“你騙過人嗎?騙過人以後容易哄嗎?吃飯能解決嗎?要是吃飯都解決不了的事情該怎麼辦?”
單郢身子一僵,險些嚇得說不出話:“哄,您說什麼?”用哄的,竟然還會哄人了他?
忽地想到什麼,咋呼一叫:“您該不會說的林詡?”
賀蘭毅擺了擺手,搖頭:“算了,我跟你說這些做什麼,你又不懂。”
......
......
府內的響動有些異常,驚醒了不少睡夢中的人,但寧懷瑾起身穿衣想到外頭去看看時,卻被門口的守衛給攔住。
已經有好些日子沒將守衛布置在他們房門口守著了,異常的行為難以引起他的側目。